无惨站在无限城的平台上。
他的面前摆放着许多装着各色液体的化学试剂,无数玻璃器皿在奇异的空间光线下折射出说不上什么颜色但是反正不是什么好颜色的光。
他手上正拿着一根试管,而他的脚下,散落着许多尚有馀温的尸体。
是之前还存活着的下弦鬼们。
只有下弦一不在。
童磨盘着腿,随意地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而猗窝座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另外一个稍高些的台子上。
无惨没有说话,猗窝座也没有说话。
童磨看了看猗窝座,又看了看专注于实验的无惨,脸上挂着他惯常的、乍一看十分清爽亲切的笑容,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无惨大人,喊我和猗窝座阁下来到这里,是需要我们为您做些什么吗?”
摆弄着试剂的无惨头也不回地说:“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童磨愣了一下。
无惨继续说道:“在我本该有的记忆中,多出了两段不属于它的记忆。这两段记忆里,都有一个带着日轮耳饰的女人,阻止了我将两个人变成鬼。但我同时还有另一段记忆……在那段记忆中,他们成功变成了鬼。”
“哦——”童磨拖长了声音,然后笑了起来,“那么,无惨大人是想要我们去杀了那个女人吗?”
无惨回过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手里那根试管中的液体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不,”他说,“我要你们找到她。她现在,是一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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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蝶屋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祢豆子、善逸和伊之助的伤势都已痊愈,并且也都学会了全集中呼吸·常中。
善逸和大家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一开始哭哭啼啼地死活不想学,但在发现自己很有可能要变成三人中最弱的那个了之后,才终于擦干眼泪,老老实实地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而伊之助却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学得异常认真,甚至没有出现那段理应存在的摆烂倦怠期,这让大家都觉得有些意外。
其中最让人惊讶的是祢豆子。
炭子震惊了好长时间。
至于那只被炭子改变了命运的下弦鬼……
在醒来的第二天,炭子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主公大人的信。
信中说,产屋敷家里最近整理旧物时,找到了一张尘封的乐谱。
据说,那是两百年前的一位不知名的作曲家,想要送给一位名叫灶门炭子的猎鬼人小姐的礼物。
炭子看到这里,疑惑地打开了那张已经泛黄的乐谱。
只见扉页的标题上写着——《如水般温柔火般灸热的日光》。
炭子看着这个直白又拗口的标题,尴尬地笑了一下。
看来,那位被除名的下弦鬼先生……真的没有什么作曲的天赋,就连取名字的天赋好象都没有呢……
这一段时间,炭子也独自出了好几次任务。
她的存在还没有告知鬼杀队的低级队员,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上面派给她的任务大多都是单独行动,甚至没有派她去做过支持。
剩下的唯一让炭子觉得有些可惜的是,她始终没能找到一个不死川先生和义勇先生都没有出任务的日子。
最后,也只能在临走前,做好了萩饼送到不死川的宅邸门口,又做了特制的咸味萩饼送到了义勇的门口。
这一次的任务,是无限列车。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台上,朝着无限列车走去的炭子的表情十分严肃。
“怎么了吗,姐姐?”祢豆子站在她身边,有些担心地问她。
炭子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事情。”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眉头一直没有松懈的迹象。
善逸也担忧地望着她,他想了想,背着手走到了炭子的面前。
“炭子小姐,”他说,“张一下嘴巴。”
炭子下意识地照做了。
善逸立刻将一颗金平糖扔进了炭子的嘴巴里,然后笑嘻嘻地问:“甜吗,炭子小姐?这是我特地买给你的金平糖哦!”
他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他这样安慰心情不好的炭子小姐,炭子小姐一定会觉得他很体贴很温柔,然后就喜欢上他的!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旁边的祢豆子却小声地喊了起来:“啊啊啊啊!快吐出来,姐姐!你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善逸愣了一下。
炭子还是把那颗糖咽了下去,然后笑着解释道:“没关系,反正我也吃不出来味道。”
善逸:“咦??????????”
他的声音大得惊人,瞬间把周围其他乘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炭子连忙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小声说:“善逸!你的声音太大了!”
她一边干笑着对旁边投来目光的人们连连道歉,一边拖着善逸。
就在这时,火车的汽笛响了起来。炭子立刻拉着还在震惊中的善逸上了火车,还顺手柄旁边正摆开架势,要和“这片土地的主人”搏斗一番的伊之助也给拽了上来。
祢豆子看伊之助挣扎得厉害,连忙跑过去,帮着炭子一起,将他硬推进了车厢。
等进了车厢之后,火车也缓缓开动了。
炭子轻轻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想趁着火车开动之前就将藏在火车里的那只鬼给解决掉的,但是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算是卡着点了,完全没有给她留下提前行动的时间。
炭子想了想,转身对着祢豆子说:“祢豆子,可以先去找炎柱大人吗?我稍微有一点事,需要离开一会儿。”
“咦?”善逸立刻凑了过来,“炭子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炭子想用往常那样轻松的表情说出“秘密”两个字,但这是在说谎,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扭曲,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笑容僵硬得象一块木板。
她艰难地说完之后,趁着善逸被她这副怪样子惊得愣住的时间,立刻转身就走。
祢豆子皱着眉头,望着炭子匆匆离开的背影,担忧地说:“姐姐好象有什么心事。”
“嘿嘿,”善逸发出了两声窃笑,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开始了他的幻想,“会不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呢?比如……答应和我结婚之类的……”
祢豆子气得牙痒痒的,抬脚就想踹过去。
没想到,伊之助却率先一步给了善逸一个结结实实的头槌。
“嗷——!”善逸捂着脑袋惨叫起来,“你这只野猪!你做什么!”
伊之助根本不理他,只是兴奋地喊着:“不要打扰我跟这片土地的主人决斗啊,纹逸!”
善逸:“我根本就没有打扰你吧野猪!!!”
而被几个人挂念着的炭子,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在车顶上。
她一路向前,来到了火车的驾驶室上方,然后轻盈地从上面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车头连接处。
驾驶员被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影吓了一大跳,脸色都白了。
炭子却对他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说:“打扰一下。”
然后,她便朝着第一节车厢走去。
车门打开,车厢里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还有一个检票员,以及一只她再熟悉不过的鬼。
那几个孩子看到突然开门走进来的炭子,都吓了一跳。
而背对着炭子的魇梦,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直到一把冰冷的日轮刀,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滴冷汗从魇梦的头顶上滑落。
背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本体,他的本体早已经和这列火车融为了一体,但这从刀上载来的压迫感还是让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僵硬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挤出一个笑容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炭子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声音轻快又清淅。
“把车停下来,”她说,“不然,我就砍断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