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你说到了襄平城咱们能收刮多少财富?一个郡治所的钱财够咱两个挥霍一辈子了吧,不知道辽东能不能买到胡人舞姬”黄超忍不住的兴奋道
孙瑾咂咂舌道“大统领哟,那可是一个郡的财富,让您挥霍八辈子也挥霍不完啊”
“铁柱,拿下襄平城粮食武器布匹地盘我都不要,钱财给你留一半,到时候你继续带着兄弟们吃香喝辣的,将来说不定你小子能封侯拜相,我与老孙就此隐形埋名去了”
“俺不干,俺要跟大统领去享福,俺大字不识几个,这三千人的队伍里就你俩读过书会写字,你俩要是走了这队伍就得散咯”
黄超一脚踢在铁柱的屁股上,“你他娘的,升你做大统领你还不乐意了”
“大统领,前方便是襄平城了。丸??鰰戦 已发布蕞鑫章結”
探子遥指前方,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兴奋。
黄超勒马,极目望去。一座孤城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浮现,被西沉的落日拖出长长的暗影。城墙旌旗歪斜,城门洞开,不见守卫。连续半月奔袭,人困马乏,众人望见目的地,都不由长舒一口气。
辽东郡地处幽州边陲,北依燕山,东临渤海,西南接太行,南通中原,历来是中原与北方游牧部族交锋融汇之要冲。民风悍勇,骑射成风,南北货殖往来必经此地。若非天下兵祸四起,此等重镇断不会轻易弃守。
只是,眼前这座城,静得过分。
及至城下,全貌尽收眼底,黄超的心直往下沉。城墙犹在,却无守卒;城门大开,杳无人迹。一阵风卷过街道,扬起尘土与碎屑,整座城寂静如坟。
“大统领,这”副统领赵铁柱策马上前,脸上那道自眼角斜劈至下巴的刀疤微微抽动,“莫非有诈?”
黄超摇头,心中疾速盘算。他穿越至此方天地不过月余,凭著识文断字与几分机辩,在黄巾军中争得统领之位。此番奉命攻取辽东郡,本打算掠些钱财便寻机脱身,觅个安稳处娶几房妻妾,浑噩度日。眼前这景象,好像不太对。
“全军戒备,缓步入城。”
三千二百人的队伍如履薄冰,缓缓渗入辽东郡。街道两旁屋舍破败,商铺门扉或砸或掩,内里空空荡荡。偶有百姓自门缝窥视,眼中尽是恐惧与警惕。整座城弥漫着死寂与绝望的气息。
郡守府大门敞开,一片狼藉。文书散落遍地,家具倾颓,值钱物事被席卷一空。黄超在正厅寻到一卷未带走的竹简,展开,是郡守李恢手书日志。
“黄巾贼将至,城中存粮不足千石,守军仅三百朝廷援军无望携府库钱粮北迁,或可保命城中百姓,各安天命”
黄超的手微微发颤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李恢这厮,竟搬空府库,迁走城中富户与青壮,抛下满城老弱独自逃了!这城有何用,有何用啊,狗日的李恢,我与你势不两立”
“大统领!”孙谨匆匆闯入,这位黄巾军中少有的读书人面色惨白,“粮仓粮仓空了!只剩不足百石陈米,多半霉变!”
赵铁柱也冲了进来,刀疤脸因愤怒而扭曲:“府库金银钱帛半点不剩!连兵器甲胄都被搬空了!这狗官!”
黄超的心沉入冰窟。他环视厅中众头领,人人脸上尽是绝望与怒色。三千二百人的队伍,加上一城百姓,存粮却仅
“城中尚有百姓几何?”黄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孙谨喘息道:“粗略估算,不下五六千人。大半是老弱妇孺,青壮或为郡守强征带走,或已自逃。”
黄超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五六千张嗷嗷待哺的嘴!他原想破城后搜刮粮草,如今却要反哺数千饥民!自带的一千多石粮食,即便省吃俭用,也撑不过一月!
厅中死寂,唯闻粗重呼吸。黄超叹了口气“罢了,先安定下来,再图其它。”
“将城中尚能走动者,悉数聚于城心广场。”黄超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孙谨,你带人清点城内一切可用物资——工具、渔网、种子,但凡有用,尽数登记。赵铁柱,你带人维持秩序,有趁乱劫掠者,立斩!”
众人领命而去。黄超独自立于空荡的郡守府中,望窗外天色渐沉。原计划彻底破产,莫说脱身,能否熬过这个冬天,亦是未知。
夜幕垂落,黄超立于郡守府前石阶,俯瞰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火把光焰摇曳,映亮一张张麻木、恐惧、绝望的脸。老人拄拐,妇人抱婴,孩童睁著茫然大眼。人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显已饥饿多时。
“乡亲们!”黄超提气扬声,广场渐次静下,“郡守李恢弃城潜逃,携尽粮草。我知诸位恐惧,知诸位饥馑。但没关系后续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来,必不坐视尔等饿毙!”
人群中响起低语,有人眼中燃起微光,更多仍是怀疑。
“然则!”黄超话锋一转,“眼下粮秣有限,须得竭力求生,不可能一直靠我养著,自今日起,全城实行军管,人人须听调遣,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你要我等作甚?”一苍老声音问道。
黄超望去,见一老者,朗声道:“其一,所有六岁以下幼童,集中由选定妇人统一照看。如此可解放劳力,亦能确保孩童得基本照料。”
人群顿时哗然。“要夺我孩儿?”“不可!万万不可!”
黄超早有预料,抬手压下喧哗:“非是夺走,是集中照料!为娘者可每日探视。粮秣有限,唯集中分配,方能确保每个孩子都有口吃食!看看怀中骨肉,还能撑得几日?”
此言击中软肋。看着怀中因饥饿啼哭不止的婴孩,许多妇人面露动摇。
“其二,”黄超续道,“所有十二以上、五十以下男丁,须参与劳作。我等将伐木造车船、开垦荒地、下海捕鱼。多一分辛劳,便多一线生机!”
“我等老朽又如何?”又有人问。
“五十以上长者,负责编筐修器、传授技艺。妇人除照料幼儿,亦须织网缝补、协助炊事。人人皆须为生存出力!”
广场沉默片刻,一青年突然喊道:“凭何听你号令?你不过一反贼!”
人群骚动。赵铁柱手按刀柄,怒目相向。
黄超却摆摆手,平静道:“你说得是,我确是‘贼’。然则我这贼,未在危难时抛下尔等独自逃命!李恢乃朝廷命官,他做了甚?携粮遁走!信我者有粮吃,不信者自散去,自生自灭。”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然我直言,如今已是深秋,严冬转瞬即至。无组织,无互助,这五六千人,恐无人能见来年春草。何去何从,尔等自决!”
残酷现实当前,人群再度沉默。终是那最先开口的老者颤巍巍上前:“老朽姓陈,年六十有三,原是本城篾匠。愿听安排,编织竹筐。只求只求给孙儿一口饭吃。”
“陈老请起。”黄超忙扶住老人,“黄超保证,但教众人齐心,必不会使一人饿死!”
有人带头,附和者渐众。亦有少数人悄然溜走,宁愿自谋生路。黄超未阻,他知道强求无益。
是夜,黄巾军与城中百姓几无人眠。黄超与孙谨、赵铁柱等人于郡守府中挑灯夜议,谋划求生细务。
“现存粮共一千一百三十七石,其中我等带来一千石,城中搜得百余石多为陈米。”孙谨摊开竹简,其上密布数字,“按最低限,每人日食半升,七八千人日耗便需三十五至五十石。换言之”
“最多三十日。”黄超接话,声沉如铁。
赵铁柱一拳捶在案上:“直娘贼的李恢!若教我擒住,非活剥其皮!”
“怨怼无益。”黄超揉着额角,“须在一月内寻得新粮源。孙谨,你读过典籍,辽东郡近处有何可食之物?”
孙谨思忖片刻:“秋末冬初,陆上走兽多已蛰伏,野菜亦近枯萎。然辽东临海,海产应丰。只是百姓多不善捕捞,渔船亦多被郡守毁携。”
“那便造船织网!”黄超决然道,“明日即组织人手赴海边勘察。另,孙谨你带人把田地统计出来,需得为春耕提前做准备。
“城西倒是有大片河谷地,原可耕种,近年因胡人扰边,渐成荒芜。”孙谨答。
“开垦!我们人口不多,需提前为春耕做准备。”黄超起身踱步,“还需遣人上山伐木,一为造独轮车运粮载物,二为过冬备柴。辽东寒冬,无柴必冻毙。”
“大统领,”赵铁柱皱眉,“这许多事,人手如何分派?我等兄弟虽逾千,亦需防备周遭势力。”
这确是难题。黄超沉思良久,忽眼前一亮:“可将百姓编组。青壮男丁分四队:一队造船捕鱼,一队开垦耕种,一队伐木造车,一队负责城防操练。老弱妇孺亦编组,各司其职。十二以上少年编为辅队,协理杂务。”
孙谨连连点头:“此法甚善!只是百姓初时未必习惯。”
“不习惯?那就饿著,饭也不用吃了。!”
赵铁柱挺直脊梁:“大统领放心!谁敢偷懒一口都别想吃上!”
次日拂晓,辽东郡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城心广场上,数百幼童被集中,由五十名选定妇人照看。初时有孩童哭闹寻娘,见有米粥可食,渐次安顿。
城西门外,三百青壮在黄巾军率领下,扛简陋工具走向河谷荒地。赵铁柱赤膊挥镐,率先刨向坚硬土地。汗水顺着他脸上刀疤淌下,浑不在意。
“兄弟们!加劲!多开一亩地,明年多口粮!”赵铁柱的吼声在河谷回荡。
海边,另一支队伍正在检视残存渔船。辽东郡原有渔船数十,今仅余五艘破旧小舟。孙谨带人丈量船体,描绘图样。
“需造更大之船,能入深海些。”孙谨对身旁几位老船匠道,“然须快,我等时日无多。”
一缺牙老船匠点头:“大人,若料足,二十日可成三艘平底船,虽不能远航,近海捕鱼足矣。”
同一时刻,黄超正在城中巡视。他走过编织区,见老者手指翻飞,竹篾成筐;走过织网区,妇人一边闲话,一边织网;走过炊事区,大锅热气蒸腾,粥香弥漫。
然问题旋即浮现。午间分食时,有人欲多领,引发争执;伐木队中有人怠工,引来不满;甚有流言称黄超私藏粮食,独享佳肴。
黄超当机立断,于广场公开审理每起纠纷。多领食者,嗣后三日口粮减半;怠工者,加罚劳役;至于私藏谣言,他直接敞开郡守府粮仓,令众人亲见存粮几何。
“粮秣尽在此处,人人可见。”黄超立于粮堆前,声平而力沉,”“谁要再敢怠工胡乱嚼舌根,就丢出城去自生自灭。”
七日后,首批成果显现。伐木队运回大量松木,造船工事启动;开垦队开出一百五十亩荒地,虽季节已晚,仍抢种耐寒菜种;最振奋者,五艘旧船修竣,首度出海即携回数百斤鲜鱼!
那日傍晚,全城皆闻鱼汤香气。虽每人仅分得一小碗汤、几块鱼肉!
黄超端鱼汤立于城头,远眺海面。落日熔金,波光粼粼。这七日,他瘦了一圈,眼中血丝密布,几千张嗷嗷待哺的嘴全压在他身上。
“大统领。”孙谨近前,“依眼下进度,船队十日后可再度出海;荒地已垦两百八十亩;独轮车造出二十辆”
孙谨默然片刻,低声道:“大统领,有件事谨始终思量我等眼下作为,似与黄巾初衷相左。”
黄超转头:“哦?”
“黄巾本为推翻暴政,解民倒悬。如今我们不去攻城略地杀狗官却在组织百姓开垦农田,乃至建设。”孙谨斟酌词句,“这不似义军应为之事。”
黄超笑了,笑中带涩,亦带坚毅:“孙谨,你说黄巾为何能一呼百应?”
“因朝廷腐败,民不聊生”
“然也,非尽然。”黄超截口,“百姓跟从造反,最根本为何?是活不下去!倘有一地,能令人活下去,甚而有尊严地活,他们还会冒杀头之险造反么?”
孙谨怔住。
黄超指向城中点点灯火:“你看他们。七日之前,他们是待毙难民。如今,他们有了指望。知道什么原因?不是因为我分粮给他们——那点粮吃不了多久——是因我等组织起来,自己创造生存之机!”
他转身正视孙谨:“黄巾注定败亡,非因无豪杰,乃因只知破坏,不知建设。我等焚官府,抢粮仓,然后呢?百姓食尽所掠之粮,依旧饿毙。”
“故大统领之意是”
“我意是,”黄超字字清晰,“须走一条新路。不靠劫掠,靠生产;不靠破坏,靠建设。辽东郡今为白纸,正可让我们大展拳脚”
孙谨眼中闪过异彩,深揖及地:“谨,愿随大统领行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