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初冬飘起了细雪，碎玉般的雪沫子落在鎏金的教堂尖顶上，给哥特式的拱窗镶了层毛边。林风站在红毯尽头，黑色礼服的领结被风掀起个小角，他抬手按了按，指尖的温度烫得像揣了团火。教堂的彩绘玻璃透进斑斓的光，把他身后的宾客照得五光十色——王胖子挤在第一排，西装袖口别着朵醒目的红玫瑰，正偷偷用手机录像，屏幕上映着林风紧张到发红的耳根；林风的父母坐在亲友席前排，母亲正用手帕擦眼角，父亲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袖口露出半截老旧的钢笔，那是当年他给林风改乐谱时总攥在手里的那支。
管风琴突然奏响《婚礼进行曲》，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大门。杨大幂穿着曳地的白色婚纱，蕾丝裙摆上缝着细碎的水晶，像把揉碎的星光铺在了裙角。她的父亲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踩过撒满玫瑰花瓣的红毯，雪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她脸上，把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近乎透明。林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恍惚间又看见十七岁那年，她穿着校服撞开琴房的门，马尾辫甩得老高，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乐谱：“林风你写的旋律太硬了，得改！”
“紧张了？”杨大幂走到他面前时，突然凑近他耳边轻声问，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廓，“当年在琴房跟我吵得脸红脖子粗，现在倒像只受惊的兔子。”林风刚想反驳，她已经被父亲交到他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白纱传来，带着点熟悉的、属于她的淡淡栀子香。
神父庄严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林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杨大幂女士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珍惜她，直到永远？”林风深吸一口气，视线扫过台下——王胖子举着手机的手在抖，屏幕都快怼到他脸上了；母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父亲悄悄给她递了包纸巾；角落里，杨大幂的音乐老师正用手帕擦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他转过头，看着杨大幂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还有漫天的细雪和教堂的穹顶。“我愿意。”他说，声音比当年在鸟巢唱《逆战》时稳多了，却带着自己才懂的颤音。
“杨大幂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林风先生……”神父的话还没说完，杨大幂就轻轻点头，声音清亮得像雪后初晴的阳光：“我愿意。”她顿了顿，补充道，“从十七岁在琴房跟他吵架那天起，就愿意了。”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王胖子笑得最欢，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交换戒指时，林风的指尖有些抖，铂金戒指的内环刻着细小的音符，那是他们第一首合作歌曲的旋律。杨大幂的戒指则刻着行小字：“琴房的月光记得。”她抬手抚过他的手背，指尖划过他虎口处那道练琴磨出的茧子，像无数个深夜里，他趴在编曲台前睡着时，她悄悄替他盖毯子的动作。
宣誓环节刚结束，王胖子突然跳起来：“等一下！我有礼物要送！”他抱着个巨大的礼盒冲上台，打开一看，里面是本厚厚的相册——第一页是两人在琴房的合照，林风皱着眉改谱子，杨大幂趴在旁边偷看，背景里的暖气片上还晾着双林风的臭袜子；中间夹着张泛黄的演唱会门票，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演出的纪念票根；最后一页贴着张纸条，是王胖子歪歪扭扭的字迹：“份子钱已转林风卡上，金额是我半年的演出费，不用谢！”
杨大幂的母亲走上台，手里捧着个红木盒子：“这是我们家大幂从小戴的长命锁，现在传给你了。”锁身是镂空的凤凰图案，背面刻着“平安”二字，“当年她非要把这锁挂在琴上，说能给她灵感，现在啊，就交给你保管了。”林风双手接过，沉甸甸的不仅是锁的重量，还有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林风的父亲则从怀里掏出本乐谱，封面已经磨得卷了边：“这是你小时候写的第一首歌，歌名就叫《初见》，当时你非要给大幂看，现在啊，也算圆梦了。”乐谱里夹着张老照片，十岁的林风踮着脚，把张画着歪歪扭扭音符的纸递给同样是小不点的杨大幂，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粉丝后援会的人也来了不少，“风语者”举着个巨大的灯牌，上面写着“林杨夫妇锁死”，旁边“幂风党”举着应援棒，跟着节奏轻轻摇晃；“山城小面”捧着束用红绸带扎着的腊梅，说是从老家特意带来的，“咱山城的规矩，新婚得有份腊梅香，日子才能红火”；“沪上小馄饨”拉着个小提琴声部，现场奏响了改编版的《初见》，旋律里混着管风琴的音色，听得人眼眶发热。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移步到宴会厅。雪下得更大了，落在宴会厅的落地窗外，像无数只白蝴蝶在扑扇翅膀。林风牵着杨大幂的手，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杨大幂突然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还记得吗？高三那年大雪，你把这首《初见》谱子塞给我，手冻得通红，说‘你看这旋律软不软’。”林风笑着点头，那时的他明明紧张得要死，却非要装出“随便写写”的样子，现在想想，幸好她懂。
王胖子端着两杯香槟挤过来，硬是塞给他们：“赶紧喝一个！我刚听后厨说，今晚的菜全是你们俩爱吃的——有你最爱的山城辣子鸡，还有大幂姐喜欢的清蒸鱼，连汤都是用你俩常去的那家老吊子熬的。”正说着，后厨突然传来阵骚动，原来是粉丝后援会的“冰城冰糖葫芦”带着人送来了个巨大的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琴瑟和鸣”，周围装饰着翻糖做的小提琴和麦克风，精致得让人舍不得吃。
席间，杨大幂的音乐老师颤巍巍地站起来，手里举着个古董唱片：“这是当年大幂第一次获奖的演奏录音，今天啊，我把它送给你们。”唱片转动起来，年轻的杨大幂拉着小提琴，旋律正是那首被林风吐槽“太硬”的《逆战》，只是这次听来，满是青涩的朝气和藏不住的锋芒。林风侧头看杨大幂，发现她正偷偷抹眼泪，嘴角却扬着笑。
酒过三巡，王胖子突然提议：“咱现场唱首歌吧！就唱《初见》！”粉丝们立刻响应，有人递来吉他，林风接过，指尖拨动琴弦，熟悉的旋律立刻漫开来。杨大幂拿起另一把吉他，和声自然而然地融入，像两滴水滴进同一片湖。唱到副歌时，全场的宾客都跟着合唱，王胖子扯着嗓子吼，跑调跑到天边，却没人觉得难听；林风的母亲跟着节奏轻轻拍手，父亲的脚在桌子底下打着拍子；粉丝们的应援棒晃成片星海，把整个宴会厅照得像个梦幻的玻璃盒子。
雪还在下，落在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林风看着身边的杨大幂，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幅画，婚纱的蕾丝在她颈间起伏，和他礼服的领结轻轻蹭着。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他在琴房写《初见》，她突然推门进来，抢过谱子就改，铅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那时的他们大概谁也想不到，这旋律会一路陪着他们，从琴房的争吵，到演唱会的欢呼，再到此刻——教堂的钟声，宾客的笑脸，还有窗外永不落幕的雪。
“在想什么？”杨大幂靠过来，轻声问。林风摇摇头，握紧她的手，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没什么，只是觉得，最好的旋律，从来都不是写在谱子上的，而是藏在岁月里，藏在每一次争吵又和好，每一次并肩往前，藏在此时此刻，她眼里的光和他心里的歌。
宴会厅的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雪沫子跑进来，却被满室的温暖挡在了门外。林风抬手，替杨大幂拢了拢婚纱的披肩，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远处传来王胖子和粉丝们的笑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