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联合照会,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正做着“索偿迷梦”的清廷脸上。光绪皇帝和翁同和等人又惊又怒,他们无法理解,为何“胜利者”反而受到了“失败者”盟友的威胁?
朝堂之上,之前主张巨额索偿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争吵与不知所措。他们这才隐约意识到,战场上的胜利,并不直接等同于外交桌上的主动权。
就在北京城为英法联合照会焦头烂额、争吵不休之际,天津的北洋大臣衙署,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与高效。
李鸿章没有被空前的胜利冲昏头脑,更没有理会北京那些不切实际的浮议。他深知,日本虽遭重创,但其民族韧性犹存,列强环伺之局未改,甚至因北洋的强势表现而变得更加微妙与危险。
他依据脑海中那超越时代的知识和“系统”提示,结合对国际局势的冷静判断,正悄然布局著未来的道路。
“倭人之败,在于其国小力弱,资源匮乏,工业基础虽经维新,然根基浅薄,经此重击,二十年难以恢复。然,环顾四海,真正之威胁,来自北疆之巨熊沙俄,以及海上霸主英吉利。”李鸿章对着心腹幕僚周馥、盛宣怀,以及秘密抵达天津的德国驻华公使绅珂,沉声说道。
他面前摊开的,是一份极其庞大的海军扩张计划草案。
“英俄皆虎狼之辈,其舰艇日新月异。我北洋虽有新胜之威,兼得美制新舰,然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与英俄最新之主力舰相比,我‘定’、‘镇’二舰已显老态,需未雨绸缪,更新换代。”
绅珂公使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他此次秘密来访,正是接到了柏林最高级别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清国海军的大订单,进一步将清国绑上德国的战车。
“尊敬的中堂阁下,德意志帝国皇帝陛下及首相阁下,对与贵国的合作抱有最大的诚意。我国造船工业,完全有能力,也非常乐意为贵国打造一支真正世界一流的强大舰队!”
李鸿章点了点头,他借助“系统”提供的模糊信息,提出了具体的要求:“老夫所需,非是寻常舰艇。
其一,需建造三艘重型铁甲舰,排水量当在九千一百吨左右,装备更大口径之主炮,航速、装甲、火力均需超越现有‘定’、‘镇’二舰,力求能与英俄最新锐之战舰相抗衡!
其二,需两艘中型铁甲巡洋舰,强调均衡之火力与防护,航速需快,可用于远洋巡逻、破交作战。
其三,需两艘中型快速巡炮舰,航速为第一要务,装备速射炮,专司侦察、袭扰。
这个订单的规模与技术指标,让见多识广的绅珂也为之动容。这几乎是要在短时间内,再造一个核心战斗力更强的北洋水师!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郑重承诺:“中堂阁下高瞻远瞩!您所要求的舰艇,正是德意志帝国海军技术之精华所在!我国克虏伯之钢甲,绍尔之火炮,最新式之水管锅炉与往复式蒸汽机,都将为您服务!我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最优惠的价格,最严格的标准,完成这七艘舰艇的建造!”
秘密的谈判在天津紧锣密鼓地进行。最终,一份涉及七艘大型新锐舰艇、总价骇人的采购协议,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由李鸿章授权,与德国伏尔铿造船厂及克虏伯等军工企业签署。为了掩人耳目,资金将通过多个复杂的海外账户和洋行进行周转,部分款项甚至计划以海关税收和未来的矿山、铁路权益作为抵押或担保。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此巨大的军购动向,尽管竭力保密,但蛛丝马迹仍被列强情报人员探知。不久之后,德国国内有意无意地“泄露”出了这一消息,瞬间在国际军界和外交界引发了轩然大波!《德国海军报》率先以惊悚的标题报道:“东方巨龙的利齿!清国向德国订购七艘巨舰,远东海军格局将彻底颠覆!”
就在德国爆料清国巨舰订单,引得英、法、美、俄等国或震惊、或警惕、或暗自盘算之际,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突如其来的地震海啸,席卷了全球!
沙皇俄国,突然出动包括精锐的近卫军和西伯利亚军团在内的十五万大军,以“保护侨民”、“维持日本战后秩序,防止清国过度扩张”为借口,越过宗谷海峡和拉彼鲁兹海峡,在日本北部登陆,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包括札幌、函馆在内的整个北海道以及本州岛北部青森、岩手部分区域,形成了事实上的军事占领和领土割裂!
沙俄的官方声明冠冕堂皇,声称此举是为了“防止日本因战败陷入无政府状态,并遏制某些国家借此机会进行不合理的领土扩张,破坏远东力量平衡”。但其赤裸裸的侵略野心,昭然若揭!沙俄看准了日本海军覆灭、陆军主力尚在南部防备清国可能登陆、北部防御空虚的千载良机,果断出手,意图将垂涎已久的日本北方领土乃至更多利益,一口吞下!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
东京,明治天皇和政府要员们如遭雷击,他们刚刚承受了海军覆灭、本土遭袭、船厂被毁的连番打击,如今又面临北方巨熊的撕裂,可谓雪上加霜,国祚悬于一线!
伦敦和巴黎也傻眼了。他们刚刚联合对清国施压,试图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东北亚,没想到一向被他们视为在远东需要遏制对象的沙俄,竟然直接下场,用最粗暴的方式打破了平衡!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掌控。
柏林则心情复杂,一方面乐见英国吃瘪,沙俄与英法矛盾加剧,另一方面也对北极熊的贪婪和行动力感到忌惮。
而在天津,李鸿章接到这个消息时,正与幕僚研究新舰的设计图纸。他放下手中的放大镜,久久沉默,最终,只对周馥等人说了一句充满玄机的话:“看吧,豺狼已动,这远东的棋局,才刚刚开始。我辈唯有‘自强’二字,方可于这惊涛骇浪中,寻得一线生机。”
紫禁城内,光绪帝和满朝文武,则被这接连两个爆炸性的消息彻底打懵了。德国的巨舰订单,让他们在惶恐中又带着一丝虚幻的期待;而沙俄出兵裂日,则让他们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与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们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凶险。之前关于如何向日本索要赔款的争吵,在这样惊天动地的变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与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