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圣地脚下,他还是回望了一眼奥林匹斯山脉,那三座巨大的青铜雕像上落了不少树叶。
秋姑娘又老了。
小时候林示不喜欢秋天,冬天惨白,白的嚇人。
现在他长大了,更不喜欢了,那些树叶,运气好的叶落归根,隨风漂泊的只能枯萎。
一群麻雀绕著他飞了很久,很远,嘰嘰喳喳的,像是跳机械舞,又像是唱跑调歌,末了,將嘴里衔著的无数颗水果软,丟在了他的身上。
林示隨手打开一颗,被人咬了一半,放在嘴里,甜甜的,还夹杂著一丝草莓唇膏的香味。
他不再回头,被世人奉若神明的圣地,於他而言,不过是个过客,真正留下烙印的,是那个叫林小北的青年,坠入深渊时,那一抹模糊的悵然。
七年。
冉姐过得还好吗?乾妈鬢角的白髮大概多了许多;寧馨怕是早嫁人了;魏以兮大概也成了明星了。
七年。
足以让一个人,在记忆里褪色,更何况,林小北早就死在了伊夫堡监狱,死在那场越狱中。
七年。
二哥野利荣生、七姐没藏黑云,在天上守望著他,带著他飞出深渊,终於,蜉蝣破水而出。
一束光,乍一下映在他的脸上。
伊夫堡的白炽灯,像死人的脸;圣地的余暉,不苟言笑。而此刻的光,是真实的,让他空荡荡的袖口中,隱隱作痛。
他成了坏人。
很好。
他是暗部的暴君,是世界政府圣骑士军的少校。即使他仍逃不过被掌控的命运,但復仇者的心,依旧坚定,更加坚定。
总有一天,所有的光,都会看见他的影子,包括太阳。
“打——劫。我要把你的不开心抢走!”
一个妖嬈的声音从身后袭来,与此同时,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林示瞬间一僵,女人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他的后背上,两团柔软隔衣服,传来温热的触感。
“猜猜我是谁,猜错了,我先劫个色!猜对了,我再劫个色!”
这调调,化成灰林示也认得。
“副监狱长,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没错,来人正是美杜莎,她鬆开手,绕到前面,用手指勾起林示的下巴。
依旧是那张童顏和那对巨无霸,只是原本那一头蠕动的蛇发,变成了柔顺的大波浪,像一朵蓝色妖姬。
“见到你的新搭档不开心吗?为了见你,我特意换了个新髮型,怎么样?波大不大?”
“原来你是暗部的人。”
“bgo,你以前是西部的d级特工,我也是d;现在你是暴君,我也是爆”
“你再这么说,小心『擦枪走火』。”说著,林示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直逼美杜莎。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的火力如何了。”美杜莎也不甘示弱地贴了过来,吐气如兰。
最终,还是林示败下阵来。慌乱地避开美杜莎的眼神。转移话题:
“你的称號是什么?”
“哦,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深入了解我了吗?只要你对我『俯首称臣』,我就告诉你。”
“不想说算了,这次的任务什么?”
“这次我们依旧是搭档,至於任务,明面上还是以补天西部的名义执行,你对外依旧是西部的d级特工,方便隱藏身份,难度吗?不算难,简简单单平息一场国家內部的叛乱!搞定的话,晋升个上校应该是问题不大。” 平息叛乱?国家?还简简单单?林示无了个大语,这分明是刚出新手村就直接闯地狱副本的节奏!不禁挑眉:“这次任务,就我们两个?”
“当然不是,这可是ss级的任务,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两个呢?”
林示点头,心说这还差不多。
不想紧接著美杜莎补充道:“是三个人,还有一个西部的精英,c级特工,负责后勤保障工作,跟我走,这就带你去见她,她可是一位超级大美女哦!”
“靠。”林示直接爆了粗口,三个人平息一场国家叛乱,这玩乐都开到国际上了。
“靠,你想靠谁?我吗?完成任务的话不是没这个可能的,哈哈哈!”
美杜莎咯咯咯地一阵媚笑,而后逕自走向街对面的一辆蓝色跑车,流畅的车身一如眼镜蛇,引擎盖微微嗡鸣,像是吞吐著信子。
改装版的蝰蛇ssr,限量版。
“愣著干嘛?开车啊!”美杜莎倚在车前,勾了勾手:“怕我吃了你?”
林示完全被这台炫酷的跑车吸引,刚要开车门,不想从驾驶室下来了一个穿著亮粉色连衣裙的大婶婶,腰比水桶细不了多少,肉感十足。
“小baby,你是来找姐姐的吗!”大婶婶一把搂住了林示的脖子,浓郁的香水熏的林示一阵反胃。
再看美杜莎,正坐在跑车后面共享单车的后座上,笑的枝乱颤。
林示逃也似的摆脱了富婆的魔爪,骑上共享单车,就开撩,后面大婶婶掐著腰足足撵了他三条街才罢休。
“暴君,车开的挺溜啊!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司机,口味这么重,真是一点也不挑食啊!”
体验了一把疯狂飆车的林示,终於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已经忘了上次这么笑是什么时候了。
后座上的美杜莎,伸出手指,轻轻地在他背上画著圈圈:
“我说过我要抢走你的不开心,別忘了,你的心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林示记起来了,上一次,也是美杜莎给他逗笑的。
恍惚间,林示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他骑著三轮车,载著小南,瀟洒地穿梭在林城的大街小巷
共享单车一路向北,在美杜莎的指挥下,最终停在一家“皇家圣玛丽儿童医院”门前。
医院通体呈冰蓝色,像浮在海洋的城堡,沙滩一样的广场上,停泊著一艘海盗船,船上掛满了彩虹色的贝壳,桅杆上的落满了海鸥,“咕咕”地表演著合唱。
可当林示和美杜莎推开医院的玻璃门时,他恍惚间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色调从蓝色变成了灰色。
十几个皮肤黝黑的孩子,正挤在走廊的长椅上打著吊瓶。他们中最小的才三四岁。
其中一个男孩右手袖管空荡荡的,却在餵蜷缩在他怀里的女孩吃著东西,看样子像是一对兄妹。女孩的裙摆下,並没有白色的袜子和可爱的鞋,是一辆轮椅。
林示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著那些孩子。
“这些孩子,都是非洲的孤儿。”美杜莎的声音从来没这么轻过。
“孤儿。”林示心头一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孤儿。
“是啊,那边的战爭打了快十年了,他们的父母,大多死在流弹里,光是今年,就从战火里抢出来三十多个,能活著已是万幸了。”
“抢?”林示问。
美杜莎点头:“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从当地叛军手中抢回来的,走吧,她就是我们的搭档。”
说罢,美杜莎轻车熟路地带著林示上了顶楼,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二人推门而入时,正看到一个女人,背对著他们站在窗前。
海蓝色的长髮,雪白的脖颈。白色的护士裙下,是一双包裹在白色丝袜里的美腿,纤细、挺拔。
听到动静,女人转过身来。
和林示四目相对,女人的脸上写满了错愕,惊呼出声: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