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见我,我自来见山。
冉姐每年来鹰城,都会去一次天师府,这次也不例外,一大早,她就在小北、熊二、黄毛的陪同下去了龙虎山,这龙虎山不愧是道教的发源地,千峰竞秀,万壑爭流,瀑布横飞,藤萝倒掛。
天师府,更是依山傍水,气吞江河,古香古色,玉楼金阁。门前庭院镶嵌八卦太极图,代表天地水火风雷山泽。府门掛一对楹联:
“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
好不容易来一次天师府,小北自然也想一睹一代天师风采,奈何落有意,流水无情,一向抠门的他,了將近六百大洋,请了几张平安符,愣是连天师的影子都没瞧见。
当然了,他求的平安符,还是很受女士欢迎的,冉姐对此物便是爱不释手,欢喜的不行,甚至还把佩戴多年的项链换成了小北送的平安符。
小北这个土鱉,根本就不懂旅行,他心中没有古人的怀才不遇、忧国忧民,更没有今人的聆听自然、放空一切,他在意的不是旅行途中的隨遇而安,在乎的是旅行的终点,他能想到最深刻的道理也不过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几个小时以后,当一眾人从山上下来时,小北说出了那句他早就想说的话:“瞎溜达个啥,只要心中有,到哪都是香格里拉。”
四个人刚下山,便看到了山脚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一个鬚髮皆白,佝僂身子,拄著拐杖的青衣老道,正仙风道骨地望著他们,貌似早已等待多时了。
老道旁边站著一个女道童,约么十四、五岁,脸若婉月,眼似秋水,虽未著半点脂粉,却是唇如红樱,眉如墨柳,如出尘仙子,极具仙仪,道童手上拿著一个卦幡,上书:驫羴鱻龘麤万物知天命,下写:鑫森淼焱垚五行断阴阳。
熊二看见老道,就像捡到宝一样,嚷嚷著要去算一卦,还说什么自己要当面揭穿搞封建迷信的江湖骗子,无奈之下,几人受不了熊二的攛掇,来到了卦摊近前。
老道身前摆著一张木方桌,古朴秀气,看上去不似凡品,木方桌上摆著一碗清水,再无其他,见几人过来,老道微捻须髯,冲一旁的女道童说道:
“玄机,你的机缘来了,准备卜卦吧!”
“师傅,这四人中有你一直在等的人吗?”
“天机不可泄露”
熊二摇摇晃晃地率先走了过来:“老道士,你算得准不准啊,你这卦摊怎么也没人来算卦啊?”
不待老道回话,那道童已將那卦幡展开,卦幡下面还有四个字:一字万金。
看到这四个字,熊二立时蔫了,耷拉著脑袋回来了。
冉姐也失去了兴趣,一个字一万,乾脆抢钱得了。然而,就在几个人转身要走时,那道童却突然伸手拦住眾人。
“我师傅说了,他与四位施主有缘,今日可以免费为你四人每人测一个字。”
一听这话,熊二立马来了活力,嚷嚷著:“老道长,你什么都能算吗?”
结果,老道不但没吭声,还闭上了双眼,明显是不想搭理他,一旁的女道童则是趾高气昂的说道:
“心诚则灵。”
“好,小道士,你说怎么算?”
熊二今天算是跟这一老一少槓上了,大熊脸直接凑了上来。
“用手指蘸碗中天水,在这桌上写一字,即可。
“天水,我说,这天水是什么水?”熊二继续刨根问底。
“天水便是新下的雨水。”女道童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好,那今儿个哥们我就算上一算。”
说罢,熊二就用自己的中指在碗里一杵,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刕』字,但是由於他用力过猛,这『刕』字刚写完一个刀字,他那中指上蘸的雨水就用完了,熊二嫌费事,也不再用手指去蘸那碗里的雨水,直接用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將『刕』字写完。
写完『刕』字,熊二那是一脸的得意。
“我看你这幡上有十个三叠字,那我就再写一个三叠字——『刕』,我也不要求別的,你就给我测测我叫啥名字就行。” 老道那双眼睛依旧古井不波,小道童则疑惑地问:
“就只测你的名字?”
“不错,测测我姓什么,叫什么,怎么,难道这么简单你都算不出来吗。”
熊二一脸欠揍的熊色,女道童却丝毫不理睬,摇了摇头,看著桌子上的『刕』字,自顾自说道:
“道祖有云:天地有道,而育万物。这『刕』(li)字,正是由三个刀字所育。”
说著,她在熊二写的刕字边上,写了一个『育』字。
“刕,上面的刀字略长,长刀为剑,可育一个『剑』字;下面的刀字略短,短刀为匕,又可育两个『匕』字。”
接著,她又分別写下剑、匕、匕三个字。
“施主所写刕字,虽是用『雨』水所写,却不完整,缺了自然要补上,故再取『雨』中四点,即一个『灬』字。”
见女道童说的振振有词,熊二连忙腆著大脸,凑到近前,然而当他看到女道童,在桌子上写的育、匕、匕、灬、剑五个字,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他出言讥讽道:“我就叫这个?我说这名字也忒短点了吧,才五个字?忽悠,你接著忽”
熊二话音未落,便见女道童用道袍在桌面轻轻一拂,下一秒熊二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看见,桌面上的字居然动了起来,『育』字,拆解分成了『二』字和『?』字,?字又和匕、匕、灬三字组合在一起,成了一个『熊』字,再加上二、剑两个字,最后,桌子上出现了三个新的字——熊二剑。
女道童清了清嗓子,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先生姓熊,名二剑,熊二剑便是先生的名字。”
此言一出,熊二那张大脸,顿时僵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熊二不语,道童继续问了一句:“不知小道算的可对?”
外人只知道熊二叫熊二,並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但冉姐可是一清二楚。
熊二名为熊二剑,他哥哥名为熊大剑,这『大剑』和『二剑』的剑字和贱人的贱是一个音,不好听,所以熊二这些年只说自己叫熊二,从不提自己的全名。
而当听到“熊二剑”三个字时,小北从冉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便已猜到,小道童应是算对了。
“哼,算你蒙对了。”熊二气哄哄地走到黄毛身边,贼兮兮的不知道在黄毛耳边说了什么。
不用猜,熊二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果然,黄毛听了他的话,顿时露出了色迷迷的表情,一脸猥琐地盯著女道童。
“到我了,嘿嘿,小妹妹,are you ok?”
只见黄毛回头冲熊二眨了眨眼,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而后径直走向小道童,用手指蘸了蘸碗里的水,並没有在桌子上写字,沉吟片刻,在地面的黄土上,写了一个“晨”字。
“小妹妹,长得这么俊俏,当道士可惜了啊,不如跟哥哥走吧,一日之厉害在於晨,嘿嘿,所以我写了这个『晨』字,和我熊哥一样,小妹妹也给我测一测名字吧!”
说著,他又往前凑了凑:“还有啊,哥哥不喜欢在桌子上,偏偏喜欢在地上写,你懂得?”
他正嬉皮笑脸地打算继续调戏女道童,却听冉姐冷声说了一句:“小黄,別胡闹,正经点。”
一听冉姐呵斥,黄毛立马夹起了自己尾巴,退到了熊二身旁,熊二连连冲黄毛竖起了大拇指,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黄毛如此露骨的调戏女道童,人家也不恼,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未时將过,日头即將落山而不在,故而晨字去日为辰,辰字由雨水所书,『雨』字和『辰』字成震字,这震字没有写在木方桌之上,而是写在『黄』土上,又立在『天』穹之下,分別取『黄』字和『天』字,震在二字中间,故为得黄震天三字。先生姓黄名震天,黄震天,是也。”
此言一出,黄毛就像吞了灯泡一样,杵在原地,看女道童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样,满是惊恐,这说对一个有可能是蒙的,连续说对他和熊二两个人的名字,那可就不是一般江湖骗子能做到的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朝女道童作了一揖。
“道长在上,刚才我嘴吐污言,冒犯了道长,还望道长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厢给道长赔礼了。”
冉姐见状,不由得掩嘴偷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黄毛对一个女人如此正经,这事要是被酒吧里那些平日被黄毛调戏过的公主知道了,还怎么当“叫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