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小北带著一盒锅包肉到后厨时,萧姨已经拿著一个小板凳在那坐著了,小北凑了过去,顿时睁大了眼睛,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照顾萧姨了,一般人还真没那个胆。
只见萧阿姨正用一双发白的瞳孔,盯著他,脸上不知是擦了什么,白的瘮人,嘴唇鲜红,像流了血似的,这还不止,她身上还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褂,中间还秀了一朵大白。
换了別人,还真就被嚇跑了,可他林小北是什么人,別说这,比这更嚇人的他都见过,以前流浪那会,他和妹妹小南要是能发现一片新坟地,恨不得乐出屁来。
坟地,那可是居家休息、吃喝不愁的必备之所,比五星级酒店都香。
小北径直走到萧姨近前,把锅包肉放到她手上。
“萧阿姨,这是您爱吃的锅包肉,昨天来忘记给您带来了。”
眼见小北走来,可萧阿姨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双眼直勾勾的看著他的身后。
“是小九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著,萧阿姨居然还衝林小北的身后招了招手。
这回,林小北是真怂了,大白天的,可不敢这么嚇人啊,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没人啊,这才意识到萧姨是在跟他说话。
“小九啊,怎么不说话啊,別站著了,赶紧过来餵妈吃锅包肉啊,妈都饿半天了。”
“哎,这就餵您吃。”
“小九啊,昨天妈给你讲的故事说到哪了,今天啊,妈再给你续上”
直到晚上七点,萧姨才將“关云长夜战双魔”的故事讲了三遍,自打那天,林小北便经常去后厨去找萧阿姨,箇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晚上回家的时候,小北去了一趟米爷爷家,练了会太极、唱了一曲《小拜年》,最终在周大娘和赵奶奶的狂风暴雨下,再度戛然而止。
自从给冉姐当了助理,小北就很少去米爷爷家了,只是练太极儼然成了习惯,每天不打几下,心里就不舒服,此外,小北的盗术也没丟,为了练千手观音的身法,他现在贴身穿的铁砂衣,已有六十多斤了,这相当於他无时无刻都背著一袋面。
可惜蜉蝣九天无论怎么练,都无法再进一步了。
他知道,欠缺的是四眼所说的大机缘,短时间,想达到小成,无疑是天方夜谭了。
他又想起了老楚,这位不靠谱的老兄,在无形中,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跡,武二郎烤羊腿救冉姐、九鼎皇朝帮寧馨,“阅人术”都是他力挽狂澜的关键,他似乎已经触碰到老楚所说的“楚门的世界”了。
林小北没有什么野心,比起现在的日子,他更想回到以前,每天卖卖麻、烤烤地瓜,苦点累点,过的安心,他更希望妹妹小南过的好一点,哪怕是自己遭人欺负、受人冷眼也无所谓。
小南安好,便是晴天。
时间如流水,转眼,小北来酒吧就过去半年了,要不是为了寧馨,他预支了半年工资,也许早就辞职了,但日子一长,他又对这里有了感情。
不单是和冉姐的羈绊,还有萧姨这个“乾妈”。
打记事起,他就不知“妈妈”二字是何种滋味,如今,吃美食、听她翻来覆去讲评书,渐渐成了雷打不动的必修课。萧姨把他错认成儿子李天九,他却从不敢戳破这份糊涂——这或许是他离“母爱”最近的时刻了。
他乐得有这样一个“糊涂乾妈”,哪怕这份亲情里藏著萧姨对李天九的执念,哪怕她和他都是自欺欺人
十月三號那天,冉姐拿走了小北的身份证说要给他买机票,再过几天,就是九哥的忌日,他们要去江赣鹰城去祭奠九哥,熊二已然先行一步,提前到了江赣,安排一行人的食宿。
这一走,来回就得十天时间,走之前小北自然要去看看萧姨,他带了一盒红烧狮子头去了后厨,没想到冉姐也在,萧姨则照旧坐在椅子上,冉姐正给她揉捏头部。
见林小北进来,萧姨连忙摆了摆手,招呼他过去。
“小九啊,又去哪玩去了,作业写完了吗,就知道去外面野。”
“乾妈,我作业写完了才来的,今天我给您买了狮子头,还热乎著呢,快尝尝。”
说罢,林小北凑了过来,餵萧姨吃起了狮子头,吃著吃著,萧姨突然停住了,一脸认真的看向小北。
“九啊!我不是不让你把林助理的事跟別人说吗?”
“乾妈,我没和別人说啊!”林小北一脸委屈。
“少蒙我,这事小冉半年前就知道了,哎,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见萧姨板起脸来,林小北和冉姐对视一眼,旋即又像触电一样,避开了目光。 “妈,您误会了,我是听林助理说的,不是听九哥说的。”
冉姐冲小北使了个眼色,忙解释了一句,小北也赶紧点了点头。
“嗯,我就说我的小九是最孝顺的,你们俩都到我近前来。”
小北和冉姐不敢违背,一左一右蹲在萧姨近前,萧姨一手抓起冉姐的手,一手抓小北的手,然后把两人的手放到了一起。
“小冉啊,我儿子脾气不好,这些年,妈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妈希望你们以后好好过,別吵架,早点给妈生几个大胖孙子,也让妈有个事做。”
“妈,您放心,我会和九哥好好过日子的。”
“口说无凭,妈让你们当著我的面发誓。”
没想到乾妈竟在发誓这事上,执拗起来,二人面面相覷,冉姐白了小北一眼,赶紧说道:
“我姜小冉发誓,以后一定和他好好过日子,给您生几个大胖孙子。”
冉姐的小脸顿时红扑扑的,没人注意到,刚刚冉姐发誓时,说的是他,不是九哥。
接下来到小北了,可惜他没上过学,否则早当演员了,下一秒林小北戏精上脑,一本正经的说:
“我也发誓,我以后一定和小冉好好过日子,对小冉好,让您早日抱上孙子,妈,这回您放心吧。”
小北很自然地就把乾妈的干字去掉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妈”。
“儿啊,把这个『洛神』戒指戴上。”
说著,萧姨將自己左手小指上戴的一个戒指摘了下来,就要给林小北戴上。
“妈,这我可不能要。”
小北正要起身拒绝,不想萧姨的手似有万钧之力,他一个小伙子,竟是挣脱不开。
“这几年,除了小冉,没有人过来陪我,你是个好孩子,你愿意叫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一声妈,就说明咱们娘俩命中有缘,难道你是嫌弃我老婆子不成?”
小北闻听此话不由得一惊,难道萧姨不糊涂了。
“乾妈,您”
“叫我什么?”
“妈。”
“誒,你刚才答应妈以后要对小冉好,妈就当真了,妈可真是等著抱孙子呢。”
“妈,儿子懂了。”
“儿啊,你记著,此次去江赣,要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拿著我给你的戒指去这个地方,把戒指给他们看,就说你是江赣萧家的人,你娘是萧何。”
萧姨不容分说,將一张纸条放到小北手中。
“妈,我记下了。”小北打开纸条,上面居然是江赣鹰城一个地址。
旋即,乾妈又看向冉姐。
“小冉啊,妈把你当亲闺女看,就是希望你別活在过去,別总想著別人,要珍惜眼前人,为自己活一次。”
和萧姨分別后,小北疑惑地问道:
“冉姐,难道乾妈她”
冉姐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著小北。
“不错,其实妈心里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