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过后的太阳还是很晒人的，福泽堂坐南朝北，门口的丰乐街此刻正好被斜照下来的阳光铺满。
华歆停在丰乐大街靠近西边出口不远的地方，抬眼看了看右手边的糕点铺，这家铺子没有牌匾，门口只摆了叠放在一起的梯笼，里面也不知道是包子还是糕点？
一个乞儿模样的小孩从她身边经过，向来爱整洁的她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让开。
乞儿反而更加靠近，伸手递给她一张纸，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隐约能够看见纸上有字。
“这是一个大姐姐给你的。”
乞儿的声音不像一个孩子那般稚嫩清脆，充满沙哑低沉。
华歆好奇，多看了乞儿两眼。
乞儿突然将信硬塞进她手里。
华歆想要还回去的时候，乞儿已经跑进来人群里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很想扔在地上，曾经林宥说过，好奇害死猫。
心里挣扎两下，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的一幕。
她和瑾萱表姐打闹，自己先跑到福泽堂前厅。
伙计说门外有人等她。
她走出门，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说，等她的人往出口的包子铺去了。
华歆一眼认出这个伙计不是福泽堂的，就没打算理睬，只是往街上看了一眼。
远远地，她在左手边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于是她匆匆忙忙地跟着那人的背影走去，走了大半条街，再没看见那人的身影。
任何偶然都是必然。
她不相信事情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而她看见的那人又在其间充当了什么角色？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她没打算打开看，随手扔在袖袋里。
已经在手里了，也不担心有没有毒什么的，但多一些提防总是应该的。
“那边死人了！”
周围不知谁大声嚷嚷一句。
“谁死了？”
“哪里死人了？”
身边人都好奇地往右手方向奔去。
华歆扭头看了一眼大家去的方向，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福泽堂门口，有苦主带着官差上门。
“官老爷，就是这里，这家药铺草菅人命，把五个人给医治死了。”
带头的吴理正挥手，身后七八个官差跑上前，准备要冲进福泽堂里面。
叶瑾萱已经把福泽堂前厅找了一遍，没有看见华歆的身影，正准备询问在门口值守的护卫，抬眼看见要冲进来的官差，下意识地要往旁边让开。
“就是她。”
“官差大人赶紧抓住她。”
突然冲出来一男一女指着叶瑾萱大声喊。
叶瑾萱一脸懵逼，反应极快地躲到门口护卫身后。
护卫：
难道自己生得好人模样？心里瞬间美滋滋怎么办？
准备扑进福泽堂的官差停在门口，一齐朝护卫身后的叶瑾萱看去。
“官差大人，她就是这福泽堂的东家，快点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之前指着叶瑾萱大喊的女人上前，再一次指认叶瑾萱。
吴理正上前一步，问：“你确认清楚了？”
女人点头，道：“就是她。”
吴里正皱眉，眼神质疑地打量女人，又仔细看了看躲在护卫身后的叶瑾萱。
来之前那位再三叮嘱，一定要听从这男人和这女人的意思行事。
但这女人说的分明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上一次在福泽堂门口，花大当家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承认福泽堂的少主是那华家三小姐。
男人见官差们没动，吴理正又是这样的态度，忍不住上前催促：“官差老爷，福泽堂医治死了人，福泽堂的东家难道不该去衙门给个说法？”
吴理正再一次盯着男人看，男人毫不避讳地看回来，眼神坚定地指着躲在护卫身后的叶瑾萱，痛心疾首地道：“你个无良商家，为了赚钱罔顾他人性命，这位壮士麻烦让一让，官差才好为民做主啊。”
被称作壮士的护卫摇头。
身后的小姐那么信任自己，怎么可能轻易让开去？
围在旁边的官差们左右相互看看，眼前的护卫身材挺拔有力，腰间佩戴了武器，还是那种允许军人佩戴的刀，说不定护卫还是什么武官？
他们心里权衡利弊，最后通通看向吴理正。
吴理正认识前面拦着的护卫，这是赵铭将军的手下，之前见过的两面，护卫都跟在赵铭将军身边。
护卫身后的小姐，吴里正也认识的，外城商户叶家的小姐，前不久叶家还是皇商之一，这位小姐一直在外面打理家里的产业。
他再一次看了指认的男人和女人，第一次对那位的命令感到无比心累。
好歹他也是堂堂正正的官爷，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抓错人？
叶瑾萱实际上没有完全躲在护卫身后，她透过护卫打量指认的人。
男人四旬上下，长相清秀儒雅，气质像个读书人。
女人长得也不孬，比清秀还要好看一些，穿衣打扮稍微老气，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
“官老爷，我家里的老爷、表少爷、堂少爷啊，都死在了福泽堂里，家里老封君哭得眼睛都瞎了啊，官老爷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女人嚎丧般大喊大哭，让人看了听了好不同情，引得围观的群众一阵骚乱。
“真的死人了？”
“这些官差老爷站着干嘛？”
“死人了，官差老爷都上门来了。”
“外面拦着的官差怎么站着不动？”
“当然不能动了，你没瞧见那护卫吗？听说是魏国公府上的，武功还十分了得！”
“就是，就是，别说外面拦着的，你没瞧见福泽堂门口的官差老爷都没动吗？”
“难怪官差动不了！”
“咦？这样说来，护卫身后的小姐是魏国公府的？”
“不是，不是，之前那女人说了，那是福泽堂的东家。”
“怎么会？福泽堂的女东家我认识啊，那是花大当家嘛，你不是也认识啊？”
“人家说的估计是福泽堂的少主，看身影应该是的。”
“难怪说官官相护，你看看人都死了，还死了五个人，这官差上门还磨磨唧唧的。”
“小声一点儿，没听前面的人说吗？人家有魏国公府罩着的，你别被牵连进去了。”
华歆随着人群过来，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围在福泽堂门口指指点点。
“我的老天爷啊！福泽堂医治死了人，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连衙门官差都不敢管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来。
外围的群众听得真切，不免更加相信了之前听到的传言，纷纷谴责那些官差不为民做主。
华歆知道此刻福泽堂里面没什么人，花大当家去买庄子了，大黑肯定也跟着去了，小黑在她到了这里之时，就一直守在她身后。
而人们在讨论的少主应该不是瑾萱表姐就是若锦了。
她很想冲进去看看情况，无意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