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槐树叶上时,阿豆已经搬着小马扎蹲在树下。签到本摊在膝头,他正用彩笔给蝴蝶的“签到台”添花纹——昨天想的花环被画成了圈小雏菊,每片花瓣都点了点金黄,像沾着花粉。
“蚂蚁该戴顶草帽。”他嘀咕着,给举锄头的蚂蚁添了顶草编帽,帽檐歪歪扭扭的,倒像是刚从田埂上捡的。
苏清圆端着木盆来洒水,水珠落在槐树叶上,顺着叶脉滚进泥土,溅起的细泥点沾在签到本的页角,像朵小小的土黄色花。“别在地上画,风一吹纸就跑。”她把本子挪到石桌上,见阿豆正往页边贴槐花瓣,“这是给蝴蝶的新礼物?”
“嗯!”阿豆捏着花瓣摆成小扇子的形状,“昨天的番茄花谢了,这个更软和。”他忽然指着树杈,“清圆姐你看!蝴蝶的朋友又来了!”
三只黄蝴蝶停在枝桠上,翅膀上的花纹各有不同:一只带着浅褐边,一只翅尖沾着点红,还有只翅膀上有个极小的黑点,像被针扎了下。它们绕着槐树飞了两圈,竟真的朝石桌上的签到本飞来,一只落在槐花瓣旁,一只停在“签到台”的画迹上,最后一只胆子最大,直接歇在了布套的金线太阳上。
“它们认得路呢!”阿豆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些小客人。
陈默扛着镰刀从麦场回来,裤脚沾着麦芒,见这情景放轻了脚步:“看来昨天的‘签到礼’合心意。”他从兜里摸出个小竹篾盘,是编竹篮时剩下的边角料做的,“给蝴蝶做个真的签到台,比画的结实。”
竹篾盘被放在石桌一角,里面铺了层晒干的蒲公英绒毛,软乎乎的像团小云彩。苏清圆掐了朵新开的野蔷薇放进去,粉白的花瓣立刻成了最亮眼的装饰。
“这样它们就有地方歇脚了。”她笑着说,看蝴蝶们试探着飞进竹篾盘,翅膀扫过蒲公英绒毛,扬起片雪白的粉雾。
阿豆赶紧翻开签到本,提笔写道:“今日签到员:三只蝴蝶,竹篾台比画的香。蚂蚁戴了新草帽,槐花瓣当扇子。”写完把本子往竹篾盘旁推了推,像在让蝴蝶“审阅”。
日头爬到半空时,蝴蝶们飞走了,竹篾盘里留下片带红边的翅膀鳞粉,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金。陈默用指尖沾了点,轻轻抹在签到本的“签到台”画迹上:“给画儿也添点真颜色。”
阿豆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套小口袋里掏出颗玻璃弹珠,放在竹篾盘里。阳光透过弹珠,在蒲公英绒毛上投下圈彩虹,惊得刚落下来的蝴蝶又飞了起来。“能给它们照镜子。”他举着弹珠晃了晃,彩虹在纸页上移动,像只会跑的小太阳。
苏清圆把弹珠收进布套口袋:“别吓着它们,下午该不来了。”她往签到本里夹了片新摘的薄荷叶,“这个能驱蚊,省得小虫子来捣乱。”
午后的风带着麦场的麦香吹过,槐树叶沙沙响,像在给蝴蝶的飞行打拍子。阿豆趴在石桌上,看竹篾盘里的野蔷薇慢慢舒展花瓣,忽然发现签到本的布套上沾了片蝴蝶鳞粉,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虹光。
“它们给布套盖章了。”他指着那片光痕笑,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陈默正在修补竹篱笆,闻言回头看了眼,嘴角弯起:“那是蝴蝶的签到印,比咱们画的都好看。”
夕阳把槐树叶染成金红色时,阿豆把竹篾盘收进屋里,和签到本并排放在柜子上。竹篾盘里的蒲公英绒毛沾着蔷薇香,布套上的金线太阳沾着蝴蝶的虹光,两物件凑在一起,像把整个下午的暖都锁进了木头味里。
“明天,”阿豆对着柜子说,“明天给竹篾盘编个小盖子,下雨也不怕淋湿。”
柜子门轻轻合住,把新的期待和旧的暖,都裹进了渐浓的暮色里。
第二天一早,阿豆就翻出陈默编竹篮剩下的细篾条,蹲在门槛上给竹篾盘编盖子。细篾条在他手里不听话地打卷,像群调皮的小蛇,他急得鼻尖冒汗,篾条却歪歪扭扭地缠成一团。
“我来教你。”陈默扛着犁从牛棚出来,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放下犁蹲在他身边,拿起根篾条示范,“编盖子要先扎骨架,像给鸟搭窝似的,得让篾条顺着劲走。”
阿豆跟着学,手指被篾条勒出红痕也不吭声。陈默看他认真,故意放慢动作,篾条在两人指间穿梭,渐渐织出个六角形的网眼,像片放大的雪花。“这样雨水就漏不进去了。”陈默把盖子往竹篾盘上一扣,不大不小正合适。
阿豆捧着带盖子的竹篾盘跑到石桌前,刚把它摆好,就见三只黄蝴蝶又飞来了,后面还跟着只翅膀带蓝斑的,像是新加入的成员。“你们看!我给你们做了新盖子!”他把签到本翻开,指着新画的竹篾盘图案喊。
蝴蝶们像是听懂了,绕着竹篾盘飞了两圈,那只带蓝斑的蝴蝶胆子最大,竟停在盖子的网眼上,翅膀扇动时,蓝斑在阳光下闪着亮,像缀了颗蓝宝石。
苏清圆端着刚蒸好的米糕出来,见这情景笑着说:“看来蝴蝶也喜欢新物件。”她往竹篾盘里放了块米糕碎屑,“给你们的‘早茶’,配着蔷薇花吃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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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豆赶紧在签到本上添了句:“新盖子上停着蓝蝴蝶,像落了颗星星。米糕碎屑甜甜的,蝴蝶肯定爱吃。”他还在蓝蝴蝶旁边画了颗星星,笔尖的墨汁晕开,倒像星星在眨眼睛。
日头升高时,蝴蝶们飞走了,竹篾盘里的米糕碎屑不见了,想来是被它们分着吃了。阿豆把盖子掀开,发现盘底沾着点米糕渣,赶紧用指尖沾起,小心翼翼抹在签到本的蓝蝴蝶画旁:“给画儿也留点甜。”
陈默正在给菜地锄草,见他这模样笑出声:“你再这么喂,蝴蝶该把这儿当饭馆了。”
“当饭馆才好呢!”阿豆跑到他身边,举着签到本说,“这样它们天天来,咱们的签到本就有新故事啦。”
苏清圆抱着刚晒好的艾草经过,听见这话停下脚步:“那得给蝴蝶的‘饭馆’起个名。”她摸着签到本上的竹篾盘画,“叫‘槐下小筑’怎么样?槐树底下的小屋子,听着就暖和。”
“好!”阿豆立刻在画旁写下这三个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郑重,“以后蝴蝶来签到,就知道是在‘槐下小筑’啦。”
午后下了场小雨,阿豆赶紧把竹篾盘和签到本搬进屋里。雨点打在窗棂上,发出“哒哒”的响,像在给屋里的暖伴奏。他摸着竹篾盘的盖子,忽然发现网眼里卡着片蓝蝴蝶的鳞粉,蓝得像雨后的天空。
“它给咱们留纪念了。”阿豆把鳞粉小心地沾下来,夹进签到本里,正好压在蓝蝴蝶的画旁,“这样就算蝴蝶飞走了,咱们也能想起它的样子。”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院子镀上层金。阿豆把竹篾盘和签到本搬回石桌,竹篾盘的盖子被雨水洗得发亮,签到本的布套上沾着点艾草香,混着蝴蝶鳞粉的清冽,像把整个雨天的暖都收了进去。
“明天,”阿豆对着晚霞说,“明天给竹篾盘系根红绳,挂在槐树枝上,这样蝴蝶从老远就能看见。”
晚风穿过槐树叶,沙沙地应着,像是在说:好啊,好啊,让更多的蝴蝶来这里签到,让“槐下小筑”的故事,长得像槐树的年轮一样,一圈圈绕着暖,永远也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