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染坊院角的桂树就落了层细碎的香。苏清圆推开窗,见林薇薇正踮着脚摘桂花,竹篮里已经盛了小半篮,嫩黄的花瓣上沾着露,像撒了把碎月亮。
“轻点摘,”苏清圆笑着喊,“留些给鸟儿当早饭。”
林薇薇回头吐吐舌,指尖捏着根细枝轻轻一旋,整簇花就落进篮里,香得她鼻尖发痒。“清圆,昨儿补的桂花太好看,我想多染些金线,给书匣布垫绣满桂枝。”
陈默从镇上回来,肩上搭着块靛蓝粗布,布角还沾着点稻草。“王婆婆说她孙儿要做个小荷包,”他把布铺在案上,粗粝的布纹里藏着点阳光的暖,“用这布做底,绣上桂花,再填点干桂花进去,戴着能香一秋。”
林薇薇眼睛一亮,丢下竹篮就去翻线筐:“我用野菊金混着桂花香染线,绣出来的花肯定带着甜!”她指尖勾出根素白蚕丝线,往桂花篮里一浸,线立刻沾了层黄粉,像裹了层蜜。
正说着,巷口传来铜铃声,是挑着货担的货郎。他在染坊门口停住脚,掀开货箱盖,里面摆着些瓷瓶瓷碗,最显眼的是个青釉小锦盒,盒面上描着枝兰草,釉色润得像浸过雨。
“姑娘们要不要看看?”货郎笑着敲了敲锦盒,“这盒是景德镇来的,装香料、绣品都合适。”
苏清圆拿起锦盒,指尖抚过盒面的兰草,忽然想起李掌柜的书匣。“多少钱?”她问,“正好装那方茶席布。”
货郎报了价,陈默接过锦盒掂了掂,又往里面塞了片干枫红:“大小正合适,茶席布叠起来放进去,枫香混着桂香,倒像把秋景锁在了里面。”
林薇薇已经用桂花香染好了线,正往靛蓝布上绣荷包的轮廓。针脚走过的地方,留下串极淡的黄痕,像桂花自己落在布上。“王婆婆孙儿属兔,”她绣出个圆滚滚的兔头,“我给兔子耳朵上别朵桂花,肯定可爱。”
苏清圆取过签到簿,用桂花染液在纸上画了枝桂,旁边写道:“桂香染线·购青釉锦盒·备荷包布”。笔尖落下,花瓣边缘竟慢慢洇开层浅黄,像真的沾了桂粉。
午后日头暖起来,陈默把染好的枫红线和桂花线缠在同一个竹轴上,红与黄绞在一起,像秋阳缠着桂香。他往青釉锦盒里铺了层“烟笼月”布,布上还留着点米糕印,粉蓝里混着点米白,衬得锦盒愈发雅。
苏清圆则把干桂花装进个小布袋,袋口用桂花线系了个蝴蝶结。“等荷包做好,把这个塞进去,”她晃了晃布袋,香得人心里发甜,“比香料铺的香丸还自然。”
林薇薇的荷包已经绣好了大半,靛蓝布上,桂花缠着兔耳,兔眼睛用的是茜草红,亮得像藏了两颗小太阳。她往荷包里塞了点碎布衬,针脚收得极细,像怕漏了里面的香。
【今日签到汇总:
傍晚时,青釉锦盒里已经放好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茶席布,旁边还躺着那方书匣布垫。枫红、菊黄、桂香在盒里缠成一团,打开盒盖的瞬间,香得檐下的麻雀都停了脚。
王婆婆来取荷包时,见靛蓝布上的兔子顶着朵桂花,耳朵尖还泛着金,立刻笑得眼角堆起褶。“这手艺!”她摸出个油纸包,“我做的桂花糕,给你们尝尝。”
苏清圆收起签到簿,发现纸上那枝桂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锦盒印记,青釉色的轮廓里,还沾着点桂黄的粉,像把货郎的铜铃声和桂香,都收进了这一页。
夜色像块浸了桂香的布,轻轻盖在染坊上。林薇薇捧着王婆婆给的桂花糕,坐在青釉锦盒旁,指尖捏着块糕,却舍不得咬——糕上撒的桂花碎,竟和她绣在荷包上的一个模样,嫩黄得像刚从枝上落下来。
“清圆你看,”她举着糕凑到灯前,“王婆婆这手艺,比我绣的还像真的。”
苏清圆正用细棉线把茶席布捆进锦盒,线是桂花染的,绕着布角缠了两圈,像给布系了条香腰带。“明早送李掌柜时,把这盒糕也分他些,”她指着剩下的糕,“他儿子准喜欢。”
陈默从后院进来,手里拿着个陶瓮,瓮口用棉布盖着,掀开时,一股更沉的桂香漫出来——是他白日里用新摘的桂花泡的酒。“等过些日子,”他往三个小瓷杯里各倒了点,酒色浅黄,像融了层阳光,“用这酒调染液,绣出来的花能带着酒香。”
林薇薇抿了口酒,舌尖立刻裹上层甜,眼睛亮起来:“那我要给荷包再绣朵带酒香的桂花!”她放下杯子,拿起没绣完的荷包,针脚穿过布面时,竟真的带起点酒气,混着桂香,像把秋日的暖都缝进了布里。
苏清圆翻开签到簿,就着灯光看那枝桂枝。纸上的浅黄比白日里深了些,锦盒印记的青釉色边缘,竟洇开点酒的浅痕,像酒不小心洒在了盒上。她取过支桂花染的线,在纸角绣了个小小的“酒”字,针脚落处,纸页都带着点微醺的香。
檐外的风卷着桂花瓣打在窗上,沙沙响。陈默把泡着酒的陶瓮搬回后院,路过桂树时,折了枝开得最盛的,插进锦盒旁的青瓷瓶里。花瓣在灯影里轻轻晃,落在盒盖上,像给兰草描了些黄边。
林薇薇终于把荷包绣完了,靛蓝布上的兔子,耳朵上别着桂花,脚下还踩着片小小的枫红——是她偷偷剪了片干枫叶,用浆糊粘在布上,再绣上线固定的。“这样又有桂香又有枫香,”她把荷包凑近鼻尖,“王婆婆孙儿戴在身上,像揣着整座秋院子。”
苏清圆把荷包放进个小布袋,袋口系着桂花线打的结。“明早送王婆婆家去,”她拍了拍林薇薇的肩,“让她孙儿当护身符戴。”
夜深时,染坊的灯只剩盏小的亮着。青釉锦盒放在柜上,里面的茶席布、布垫,还有旁边的桂花糕、桂花酒,在暗影里缠成一团香。签到簿压在盒底,纸上的桂枝旁,不知何时落了片真的桂花,和画的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纸哪是花。
林薇薇临睡前,又往荷包里塞了把干桂花。指尖沾着的香,混着陈默泡的酒香,像做了个甜丝丝的梦。她想,明日醒来,染坊的桂树,定又落了层能绣进布里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