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秋葵浆里藏秋光
天刚蒙蒙亮,染坊后院的鸡刚啼过第一声,陈默就踩着露水去了河边。竹篮里装着昨日染好的紫麻线,他打算趁着晨雾把线铺开晾透,据说这样染出的颜色能带着水汽的润。
河岸边的青草上还凝着霜似的露,陈默把竹架支在老槐树下,将紫麻线一缕缕牵开,风过时,线穗子轻轻扫过草叶,沾起的露水顺着线滑下来,在地上洇出小小的紫点,像撒了串碎葡萄。
“陈默,等等我!”林薇薇拎着个竹筐从巷口跑过来,筐里装着刚从自家菜园摘的秋葵,嫩绿色的荚上还带着绒毛,“清圆说用秋葵汁调点黏糊的浆,能让茜草红绣线更挺括。”
陈默帮她扶稳筐子,指尖触到秋葵的绒毛,痒得指尖发麻。“正好,我刚把麻线铺开,”他指着那些紫线,“等晾透了就编茶席布的边,你用茜草红绣些秋葵纹样,倒应景。”
林薇薇蹲在河边洗手,水凉得让她缩了缩手,却见水面上漂着片红叶,捞起来一看,是片枫叶,边缘已经红透了,像被茜草染过似的。“这枫叶颜色真好,”她把叶子夹进围裙口袋,“回头拓在布上做样子。”
苏清圆在染坊里忙活着,砂锅里的茜草染液还在温着,她取过几块粗麻布,用竹刷蘸着秋葵浆细细刷匀,浆水干了之后,布面微微发挺,摸起来像蒙了层薄纱。“李掌柜说他儿子下月生辰,”她对着阳光看布的通透度,“这茶席布送过去,再配上薇薇绣的秋葵,倒也雅致。”
正说着,就见巷口来了个背着药篓的老郎中,是镇上的张大夫。他走到染坊门口,指着墙上晾着的紫麻线笑:“清圆丫头这染的线,倒像极了我药篓里的紫草,透着股沉稳气。”
苏清圆忙请他进来,刚沏上薄荷茶,就见张大夫从药篓里掏出个布包:“这是山上采的野菊,晒干了能染浅黄,你们试试?”布包一打开,干菊的清香混着药草气漫开来,林薇薇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亮起来:“浅黄配紫麻,像秋菊开在藤架下!”
陈默晾完线回来时,手里多了束野芦苇,银白的穗子在晨光里泛着光。“河边摘的,”他把芦苇插进墙角的陶瓶,“编茶席布时,能照着这穗子绣几笔,添点野趣。”
苏清圆翻开签到簿,用茜草红在纸上画了朵秋葵,旁边写道:“秋葵浆固茜草红·张大夫赠野菊”。笔尖划过纸面,秋葵的纹路里竟慢慢渗进点浅黄,像野菊的粉末落了进去。
午后日头暖起来,林薇薇坐在窗边绣茶席布的边角,茜草红的线在紫麻布上走得又稳又挺,绣出的秋葵荚弯弯的,顶端还缀着点嫩黄的花,正是用张大夫给的野菊染的线。陈默则在编边绳,紫麻线绕着芦苇穗子编出麻花辫,编到尽头时,特意留了截穗子,像把河边的风都缠在了里面。
苏清圆把野菊倒进小染缸,加了点明矾水,搅着搅着,水色渐渐变成了淡淡的鹅黄,像揉碎了的月光。“这颜色适合绣芦苇的绒毛,”她用竹筷挑出根线头浸进去,“等晾干了,配着紫麻和茜草红,倒真有秋日河边的景致。”
【今日签到汇总:
傍晚收工时,第一块茶席布已经初见模样。紫麻的布面上,茜草红的秋葵攀着藤蔓,边角绕着银白的芦苇边,最妙的是秋葵旁点缀的野菊黄绒线,像落了层细雪。陈默把布铺在八仙桌上,刚沏的茶倒在杯里,水汽氤氲着,竟让布上的颜色愈发鲜活,仿佛能听见河边的风穿过芦苇丛的声。
苏清圆收起签到簿时,发现那朵秋葵旁多了根细细的芦苇穗印记,银白衬着红与紫,像把今日河边的晨雾与午后的暖光,都收进了这一页里。
晨雾还没散时,染坊的竹门就被轻轻叩响了。苏清圆掀开帘子,见是张大夫的小徒弟,手里捧着个陶碗,碗里盛着些深褐色的药膏,带着淡淡的松香。
“我师父说,昨日见你们染线绣活费眼睛,这是用松烟和蜜调的护眼膏,抹在眼周能润着些。”小徒弟把碗递过来,鼻尖沾着点药粉,说话时总忍不住眨眼睛。
苏清圆接过陶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心里也暖融融的。“替我谢过张大夫,”她往小徒弟手里塞了块刚晾好的桑葚糕,“这是昨日用桑葚汁和的,甜丝丝的,拿回去尝尝。”
小徒弟红着脸接了,转身跑没几步,又回头喊:“师父说野菊染线时,加点松针水更定色!”
林薇薇正趴在柜台前给茜草红绣线穿针,听见这话立刻直起身子:“松针水?我去后院摘!”后院的墙角种着几丛油松,针叶青翠得发亮,她踮着脚摘了一把,松脂的清香沾了满手。
陈默把晾透的紫麻线收回来,正用木梳一点点梳顺,见林薇薇捧着松针进来,便取过个砂锅:“我来煮松针水,你把野菊染的黄线找出来,等下试试牢不牢。”松针扔进沸水时,咕嘟咕嘟的泡里翻出些绿沫,香气像漫山的草木都涌进了染坊。
苏清圆取过签到簿,刚想提笔,就见李掌柜家的小厮跑进来,手里举着块靛蓝色的土布:“我家掌柜说,这是他托人从乡下收的老布,浆洗得极透,你们染坊许能用得上。”布面上还留着些细密的布纹,摸起来像浸过多年的月光。
“替我谢李掌柜,”苏清圆把布铺在案上,用手指量着尺寸,“这布厚实,正好做几面小旗,用野菊黄和茜草红绣上纹样,插在茶席布旁倒别致。”
林薇薇已经挑了根野菊黄的线,蘸了点松针水,在靛蓝布的边角绣起了小小的松针。针脚落处,黄色竟比昨日鲜亮了些,像沾了晨露的花。“真的更定色了!”她举着布角给陈默看,松针的纹路里还缠着点紫麻线的线头,倒像无意间绣出的景致。
陈默把松针水倒进野菊染缸,又往里面加了点明矾,搅得水面泛起层细碎的白沫。“紫麻线也能再浸浸,”他捞起一缕线放进缸里,“让黄色渗进去点,编出来的边能带着点渐变,像秋阳照在藤上。”
苏清圆翻开签到簿,用松针水调了点墨,在纸上画了丛油松,旁边写道:“松针水固色·张大夫赠护眼膏·李掌柜赠老布”。笔尖划过,松针的轮廓竟慢慢洇开层浅绿,凑近了闻,还有松脂的清苦香。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窗,在靛蓝布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林薇薇的绣针在布上跳跃,茜草红的线绣出的秋葵旁,又添了几朵野菊黄的小花,像不经意间落在藤上的蝶。陈默正把浸过松针水的紫麻线缠在竹架上,线的颜色果然带了点淡淡的黄,绕起来时,紫黄相间像串起的葡萄与菊。
苏清圆则用靛蓝布的边角料,剪了几个小旗的形状,用松针水浆过之后,布面挺括得能立在桌上。“等绣好了,插在茶席布的四角,”她拿起一面晃了晃,“像把整个秋天都摆在了桌上。”
【今日签到汇总:
傍晚收工时,第一面小旗已经绣好了。靛蓝的布面上,茜草红的秋葵缠着紫黄渐变的藤,野菊黄的花旁还立着几针松针,风一吹,小旗轻轻晃,像把河边的秋景都缩在了这方寸之间。
陈默把护眼膏倒进个小瓷盒,放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膏体上还沾了根野菊黄的线头,像特意做的标记。苏清圆收起签到簿时,发现那丛油松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桑葚糕印记,深紫的圆点沾着点白,像把小徒弟红着脸跑开的模样都留在了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