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孙子属耗子的？溜得这么快！
陆尘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桑塔纳的喇叭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鸣叫，在江城郊外废弃工厂改造的临时安全点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刚从临江市死里逃生回来，衣服上还沾着翻越围墙时的灰尘和蛛网，额角的汗渍混着污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加密通讯里，林琳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大佬，王老五那王八蛋收到‘丧彪’的催债信息后，就跟受惊的兔子一样！他名下的几个手机号全都关机了，连他常去的那几个相好家里都没人影！临江那边刚传来的消息，那个废弃居民楼的窝点也连夜搬空了，毛都没剩下一根！
苏予初清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一丝凝重：陆尘，我们打草惊蛇了。王老五现在肯定躲起来了，或者被赵天豪的人保护起来了。这条线暂时断了。
断了？陆尘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老周白死了？那些被绑的姑娘就不救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闪过老周血肉模糊的脸和那几个女孩绝望的眼神，一股邪火蹭蹭往头顶冒。系统界面上那【积分：99，负债：200】的数字更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
他又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林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找到这杂碎？
我在尽力！林琳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我正在尝试追踪他可能使用的非实名网络信号，或者通过他那些狐朋狗友的社会关系网进行交叉定位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对方现在高度警惕，难度很大！
时间陆尘最缺的就是时间。王老五提到的明晚送走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每多耽搁一分钟，那些女孩被转移、甚至遭遇不测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他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临江市的那次鲁莽潜入已经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不是超级英雄，只是个运气好点、背着一身债的外卖员。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搜索王老五在江城的可能藏身点，或者他经常拉活的范围。
【根据已有信息分析目标王老五在江城活动范围较广，无固定住所。常出没区域：城东货运站周边、滨江路旧码头区、以及目标与代号刀疤刘人员关联密切，刀疤刘常活动于碧水云天娱乐城及其周边区域。
碧水云天！钱涛的地盘！也是之前线索指向的地方！
陆尘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光。既然临江那边暂时进不去，那就从江城本地入手！王老五总要回来，总要拉活！只要他还在江城这片地界上跑，就一定能找到他！
林琳，重点监控碧水云天周边，特别是晚上的黑车聚集点！苏记者，你那边有没有办法弄到王老五更清晰的照片或者他常用车辆的信息？
照片我有几张以前暗访时拍的，不太清晰，但能认个大概。车辆信息我试试从交通部门的熟人那里想想办法，不过需要合适的理由，不能直接查。苏予初回应道。
行！有照片就行！陆尘重新发动汽车，老子就不信，他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两天后的晚上，城东，靠近货运站的一个三岔路口。
这里远离市中心，路灯昏暗，路边歪歪斜斜停着几辆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小轿车和面包车，几个司机模样的男人聚在一边抽烟聊天，脚边散落着烟蒂和矿泉水瓶。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汽车尾气和路边烧烤摊混杂的味道。
这就是林琳监控到的，王老五偶尔会来趴活的一个黑车点之一。
陆尘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戴着顶鸭舌帽，慢悠悠地晃荡过来。他手里捏着苏予初提供的那张略显模糊的照片，目光在几辆黑车和司机脸上扫过。
没有王老五。
他并不意外，要是这么容易就找到，那才见鬼了。他走到路边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前，买了块红薯，一边剥皮，一边看似随意地跟摊主搭话：大哥，跟您打听个人，跑黑车的，叫王老五，您认识吗？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警惕：找他有事？
哦，没啥大事，陆尘咬了口热乎的红薯，含糊道，之前坐过他车，落了点东西在他车上，想找他问问。
王老五啊摊主拖长了音调，又打量了陆尘几眼，有日子没见他过来趴活了。听说最近接了个大活，跑外地去了吧。
跑外地？陆尘心里一沉。是真的跑了，还是烟雾弹？
这样啊那您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或者有他电话不？我那东西还挺重要的。陆尘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懊恼表情。
摊主摇了摇头：电话没有。他们这些人，号码换得勤。什么时候回来那可说不好。说完，就不再搭理陆尘，低头翻弄他的烤红薯去了。
陆尘知道问不出更多了，道了声谢，拿着红薯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路灯杆下，靠着柱子，假装玩手机，实则继续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边的黑车来了又走，换了几拨人，始终没见到王老五的影子。夜晚的凉风吹过，带着寒意，陆尘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难道判断错了？王老五真的吓得不敢在江城露面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辆半新不旧的银色面包车，晃晃悠悠地从货运站方向开了过来，停在了离他几十米远的路边。
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半个脑袋，点了根烟。借着昏暗的路灯光，陆尘瞳孔猛地一缩——虽然角度不太好，看不太清全貌，但那侧脸轮廓，那有点鹰钩的鼻子，跟照片上的王老五有七八分相似！
目标出现了！
陆尘心脏瞬间加速跳动，血液涌上头顶。他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将鸭舌帽又往下压了压，扔掉手里的红薯皮，装作等车的样子，朝着那辆银色面包车走去。
不能慌，要自然就像个普通乘客
他走到副驾驶窗边，敲了敲玻璃。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着些油滑气的脸，正是王老五！他看起来比照片上更瘦些，眼袋很重，眼神里带着一种长期熬夜和警惕混合的浑浊。
师傅，走吗？陆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王老五上下扫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烟圈：去哪？
滨江路，旧码头那边。陆尘报了个之前线索里提到过的、王老五可能熟悉的地点。
滨江路？王老五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陆尘一眼，那边晚上可偏得很，你去那儿干嘛？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陆尘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可能问得有点急了。他努力维持着表情不变：找个朋友，约好了在那碰头。
朋友？王老五的眼神更加狐疑，他透过车窗，似乎想看清陆尘帽檐下的脸，什么朋友住码头那边？我跑那边不多，路不熟，你找别人吧。说着，就要升起车窗。
别啊师傅，陆尘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车窗，语气有点急，我加钱！双倍！
这话一出口，陆尘就暗道不好！太刻意了！一个去偏僻地方见朋友的人，怎么会轻易开口就加钱？
果然，王老五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猛地拍开陆尘的手，声音带着厉色：不加！说不去就不去！你找别的车！
说完，根本不给陆尘再说话的机会，迅速升起车窗，发动车子！
陆尘心里骂了一句，知道这次接触彻底失败了。他还是太嫩，低估了这些混迹底层的老油条的警惕性。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银色面包车尾灯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
但下一秒，他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罪孽雷达】传来尖锐的警示！视野边缘，两个淡黄色的光点正在快速从后方靠近！
他猛地回头，只见两条小巷里，各自窜出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车上坐着两个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加足马力，轰鸣着朝他冲来！
摩托车大灯像两把利剑，刺破黑暗，牢牢锁定了他！
被盯上了！王老五刚才根本不是放弃，而是通知了同伙！
妈的！陆尘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将刚刚入门、还不太熟练的【基础潜行术】和【基础反追踪】技巧运用到极致，专门往灯光昏暗、小巷复杂的地方钻！
身后的摩托车引擎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风吹过头盔的呼啸声，甚至还有金属棍棒敲击墙壁的恐吓声，不断刺激着他的耳膜。
林琳！苏予初！我被发现了！在城东货运站这边，被两辆摩托车追杀！陆尘一边拼命狂奔，利用巷道的复杂甩开一段距离，一边对着微型耳麦低吼。肺部因为剧烈运动而火辣辣地疼，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什么？！坚持住！我马上调取那片区域的实时监控！给你规划路线！林琳的声音带着震惊和焦急。
陆尘！往有人的地方跑！或者想办法弄出大动静！吸引注意！苏予初的声音也瞬间绷紧。
有人的地方？这大晚上的城郊，哪来的人！弄出大动静？
陆尘目光飞快扫视，看到旁边一栋居民楼二楼还亮着灯，他猛地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用尽力气朝着那户人家的窗户砸去！
哐当——哗啦！
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骤然炸开！
谁啊？！他妈的有病啊！楼上立刻传来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声，窗户被推开，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探出头来大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果然让后面追击的摩托车顿了一下。
陆尘趁机拐进另一条更窄的、摩托车根本进不来的小巷，玩命地向前冲！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引擎声和叫骂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他才敢靠在一个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旁，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又又一次死里逃生
甩甩掉了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太好了！苏予初和林琳明显都松了口气。
陆尘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头看着被狭窄巷道切割成一条线的、灰蒙蒙的夜空，一种混合着疲惫、后怕和强烈愤怒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两次！短短几天内，两次行动，两次都差点把小命交代出去！一次比一次凶险！
他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了对手。以为有了系统就能横行无忌，结果现实给了他狠狠两记闷棍。赵天豪经营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警惕性极高，根本不是他凭着一腔热血和几分运气就能轻易撼动的。
大佬，你没事吧？林琳关切地问。
死不了。陆尘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妈的，又搞砸了。
人没事最重要。苏予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王老五经过这次，肯定会藏得更深。我们之前的计划，需要调整了。
陆尘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因为紧张而还有些发抖的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条路远比他想象的更难走。光有系统和钱，还不够。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强大的助力，以及更冷静的头脑。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在黑暗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光芒。
林琳，他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给我盯死所有和王老五、刀疤刘以及碧水云天相关的信息！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苏记者，他继续道，加快整理你父亲和老周留下的所有线索，看看有没有我们遗漏的细节。
那你呢？苏予初问。
陆尘走出小巷，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夜风吹在他汗湿的背上，带来一阵寒意，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冷笑，我去找个能打的朋友。下次，不能再这么被人撵着跑了。
有些事，看来光靠钱和嘴皮子，是解决不了的。
（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