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约。”男人答得坦然，目光却一直落在叶旭萌脸上，那打量并不冒犯，却足够专注，这让叶旭萌感到些许不自在。
“请随我来诊室吧。”叶旭萌侧身，做出引导的手势。
男人点点头，跟在叶旭萌身后。
所过之处，护士们的视线依旧如影随形，直到诊室的门被叶旭萌轻轻关上，才隔绝了外面那些好奇与兴奋的目光。
独立的诊疗室瞬间安静下来。
“请坐。”叶旭萌戴上新的医用口罩，习惯性的切换道了专业的状态。
男人依言坐下，却没有像普通患者那样略显拘谨或放松。
他优雅地交叠起那双包裹在西装裤里显得格外修长的腿，双手随意地环在胸前，姿态舒展，甚至带着点审视意味地，继续打量着这间诊室。
最后，目光落回叶旭萌身上。
叶旭萌在电脑前坐下，点开新的病历页面，视线落在屏幕上，例行公事地开口：“先生，请问您牙齿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短暂的沉默。
叶旭萌抬起眼，看向对方。
男人迎着他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薄唇轻启：“没有。”
“”叶旭萌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眨了眨眼：“没有？”
“嗯。”男人给出肯定的答复，表情无辜。
叶旭萌顿了顿，尝试理解：“那您是来做常规口腔检查，或者洁牙护理的？”
男人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在他做来，非但不显得幼稚，反而有种别样的风情。
他眼中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加深了，拖长了语调：“都行。”
都行？
叶旭萌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人长得这么惊为天人，怎么沟通起来这么难以捉摸？
说话毫无逻辑，完全接不住啊！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但职业道德让他保持着表面的耐心。
“那这样吧，”叶旭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
“我们先建立一个基本的病历档案，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
“然后您到诊疗椅上，我帮您做一个初步的口腔检查，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后续是否需要护理或治疗。您看可以吗？”
男人可有可无地扬了扬下巴，算是同意。
叶旭萌松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好的，那我们先登记基本信息。请问您的姓名？”
“唐宁。”
男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语调平淡无奇。
叶旭萌的手指却瞬间僵在了键盘上方。
唐宁！！！？
哪个唐？哪个宁？
是他想的那个“唐宁”吗？
沈萦洲的前任唐宁？
一股冰冷的战栗倏地从尾椎骨窜上，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叶旭萌猛地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
“看来”唐宁将叶旭萌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
手掌托住侧脸，那双浅色的漂亮眼眸里，流转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一丝得意的欣赏。
“我的名字，对你来说并不陌生。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吧，叶医生？”
他的语气轻柔，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叶旭萌的心脏。
叶旭萌僵在椅子上，手指还保持着预备打字的姿势，关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承认？否认？还是装傻？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敲打着耳膜。
他没有任何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
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情节突然照进现实，却没有剧本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来，混杂着慌乱、尴尬、隐约的恼怒。
他甚至还有种自己被“原配”宣誓主权般的莫名心虚和窘迫。
虽然他知道自己并非第三者，但这种突如其来的正面遭遇，依然让他方寸大乱。
时间在沉默中滴答流过，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窗外的喧嚣被隔绝，诊室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叶旭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几秒钟后，叶旭萌用力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慢慢地将手从键盘上收回，搁在腿上，抬起眼再次看向唐宁，努力让目光显得镇定。
“唐先生。”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尽量平稳：“你特意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看牙。是有什么事吗？”
尽管内心乱七八糟，但叶旭萌的理智还是存在的。
他不傻，唐宁的出现绝不可能是巧合或一时兴起。
唐宁似乎对叶旭萌的反应有些许讶异，眉梢不易察觉地挑动了一下。
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那种舒展却隐隐带着压迫感的姿态。
环在胸前的双手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手臂。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力。”唐宁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那份自信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既然你知道我，想必也多少了解我和沈萦洲之间的事。”
他没有用“过去”，而是用了“之间”。
这个微妙的措辞，让叶旭萌的心又是一沉。
“萦洲他在某些方面，可能比较随性。”唐宁继续说着，目光锁住叶旭萌，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有些传闻，未必是空穴来风。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时间通常都不长。”
叶旭萌搁在腿上的手，手指无声地蜷缩起来。
“我今天来，没有恶意。”唐宁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但话语里的内容却截然相反。
“只是觉得，与其让你之后可能受到更深的困扰，不如趁现在，感情投入还不算太深的时候，及时止损。这对你，或许更好。”
及时止损？
叶旭萌感觉一股火气，混合着冰冷的寒意，猛地从心底窜起。
他放在腿上的手，倏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抵进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瞬间翻涌的情绪。
他和沈萦洲之间的事，轮得到一个前任来指手画脚，替他做决定吗？
什么叫做“感情投入还不算太深”？
唐宁又凭什么断定他的感受？
又凭什么摆出一副“为你好”的姿态，来宣判他和沈萦洲关系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