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再次轻松地抱起生无可恋的张三志,雄赳赳地朝着张大队长家走去,那背影,充满了喜悦。
躺在自家炕上,张三志呆呆地望着斑驳的屋顶,心里一片冰凉。
“他的人生,难道就要这样被安排了吗?”
“他读过书,有体面的工作,心里也曾憧憬过找一个情投意合,温柔娴静的姑娘,比如…像苏医生那样的,他赶紧甩甩头,驱散这个危险的念头,一起度过余生。”
“可现在…张霸花?那个力气比他大,个头比他高,嗓门比他响的粗糙丑女人?”
而另一边,张霸花可是高兴坏了!
她是真心喜欢张三志,喜欢他斯文的模样,喜欢他拿着记分本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是粗人,配三志哥是有点勉强,但她有她的优势啊!
她力气大,能干活,挣的工分是全村女子里面最多的,甚至超过了不少男人!
她一个人的工分,养他们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三志哥身子弱,以后俺多干点,让他在家享福!”
她美美地想,完全没考虑过,张三志是否愿意“享”这个福。
张大队长很快托人给张三志,在县里的工作单位请了假。
张三志躺在炕上,想着自己那份工资虽然不算高,但也稳定体面的工资,
“我的工资,养四个都够用了…何须她来养我…”
这种被强行“吃软饭”的感觉,让他更加憋闷。
从这天起,张霸花开启了极致“舔狗”模式。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把张家的水缸挑得满满的,然后麻利地做好早饭,自己胡乱扒拉几口,就端着精心准备的(味道一般,但分量十足)的早饭送到张三志炕头。
“三志哥哥,吃饭了!俺给你卧了个鸡蛋!”
“三志哥哥,喝水!俺吹温乎了!”
“三志哥哥,俺给你翻个身,擦擦背!”
她力气大,动作难免有些毛手毛脚,每次给张三志翻身或者擦洗,都弄得他龇牙咧嘴,感觉自己像块被随意揉搓的面团。
张霸花还严格按照“躺着养”的医嘱,几乎不让张三志下地,以至于张三志被强行按在了炕上。
她上工也一点没耽误,干活效率奇高,收工铃一响就第一个往家冲,回来继续“照顾”张三志。
村里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果然很快就传开了,都说张霸花这回是铁了心,张三志这朵“村草”怕是插在了张霸花这坨…嗯…肥沃的土壤上了。
张三志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议论,看着房梁,只觉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他爹张大队长,每次都用“名声”、“前途”、“霸花是个实在姑娘”之类的话,开导他。
说他娶上张霸花,只要他不做对不起张霸花的事,张霸花绝对给他管好家。
张霸花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即将“转正”的喜悦和忙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心爱的三志哥内心的抗拒。
她只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对他足够好,总有一天,能焐热他的心。
北方的山区,渐渐冷了。
地里的火也渐渐少了,马上就要入冬了,张三志的腿也好了。
张霸花还是,每天去大队长家,照顾张三志。
这天,张霸花背着砍柴刀,踩着千层底布鞋,噔噔噔地走在山路上。
她上山砍柴,想着多给张大队长家备点柴,以后她和三志哥结婚了,张大队长,还能高看她一眼。
张霸花,很快走到半山腰野李子林旁边,她看见了不该看的。
村里的黑五类,李子安和李翠花住在这边。
她看见李子安,正红着脸,蹲着给李翠花洗脚,擦脚脖子呢!
擦就擦吧,擦着擦着,李子安居然飞快地凑上去,在李翠花(张霸花看得真真儿的,就是李翠花!)的嘴上,“啵儿”地亲了一口!
张霸花当时就僵住了,手里的柴刀差点掉脚面上。
她直愣愣的被惊住了,心里咚咚地狂跳:
“俺的个亲娘哎!原来……原来搞对象还能这样式儿的?还能亲嘴儿?!”
这简直比她一口气,扛张三志跑二离地,还让她震撼。
她只知道村里成了亲的男女要睡一个炕,可没人告诉她,处对象的时候还能有这种……
这种黏糊糊,让人脸红心跳的操作!
这一下午,张霸花砍柴都砍得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放那“啵儿”的一声。
下山的时候,她特意绕了近路,从村边的草垛区走。
这一绕,又绕出事儿了。
路过几个高大的玉米秆垛子时,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压抑的喘息。
张霸花好奇心起,扒开一条缝儿,往里一瞧。
“俺滴个亲爹呀!
跟张三结婚,还没半年的那个怀孕俏寡妇,正被胡老六紧紧搂着,胡老六毛茸茸的脑袋,正埋在张寡妇白生生的脖颈子上,使劲啃呢!
一边啃还一边含糊地念叨:
“心肝儿……可想死我了……”
张霸花偷偷缩回头,感觉脸上有点烧得慌。
“俺的个亲爹啊,这亲嘴还不算,还能亲脖子?”
“这俏寡妇,路子还挺野啊!”
她感觉自己,像无意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门里全是黏黏糊糊、拉拉扯扯的画面。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背着柴火闷头往村里冲。
路过村尾的小院时,她才慢下脚步。
这是苏彤珊苏大夫的家,苏大夫是下乡的知青,兼医生,人美心善,张霸花心里虽然嫉妒她长了张狐狸精的脸,但是苏彤珊还真没勾搭过村里的小青年,哪怕张三志喜欢苏彤珊,苏彤珊从没跟张三志走近过。
她虽然不喜欢苏彤珊这个狐狸精,但是也不讨厌。
今天正好,她采几株止血的七七菜和黄芩,该给苏大夫送去了,再给她男人张三志拿点补药。
“苏大夫,在家不?”张霸花在院门口喊了一嗓子。
苏彤珊从屋里探出身,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袄子,依然显得清丽温婉漂亮。
“是霸花啊,快进来,给三志拿药?”
张霸花放下柴火,把采来的草药递给苏彤珊,两人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
张霸花拿着,给张三志的药,出院门时,一眼就瞥见了隔壁院子站着个人。
是江景同志。
市里来的,具体干啥的村里人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来头不小,暂时住在这边养病还是上工啥的。
这江景同志,长得那可真是……
张霸花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啥好词儿,就觉得他像年画里走下来的人,高大,挺拔,皮肤白,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尤其那气质,跟村里的糙汉子完全不一样。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背地里没少议论他,胆子大的还偷偷给他塞过鸡蛋、鞋垫,可人家统统客气地拒绝了,理由是“我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