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道里传来铁门开启的刺耳摩擦声、几句急促低沉的交谈,然后是踉跄却加快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巴尼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岔口,他一手持枪警戒后方,另一只手几乎是半拖半扶着一个女人——桑德拉。
桑德拉看起来比监控画面里更憔悴,脸上有泪痕和污迹,但那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却燃着熊熊怒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清醒。她的灰色衣服有些凌乱,脚上甚至没有合适的鞋子。被巴尼带着跑,她努力跟上,目光迅速扫过走廊里倒伏的尸体和持枪而立、陌生而危险的莱恩。
莱恩回头瞥了一眼这对组合,目光在巴尼明显保护性的姿态和桑德拉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玩味弧度,压低声音对巴尼道:
巴尼那张饱经风霜、此刻又青紫交加的老脸,在昏暗光线里似乎可疑地泛红了一下,但他只是粗声喘气,没接话,用眼神催促莱恩快走。
桑德拉却在这时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呼喊和紧张而有些颤抖,但努力保持着镇定:“外面……发生了什么?”
莱恩已经转身,沙漠之鹰指向走廊出口方向,迈步开路。他的回答简洁而直接,没有回头:
“很显然,”他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我们正在救人。”
三人快速向出口移动。沿途又遇到了两个闻声赶来的巡逻兵,被莱恩精准的点射和巴尼勉强但及时的补枪放倒。血腥味和硝烟味越来越浓。
接近主走廊出口时,外面的声响骤然清晰、激烈起来。自动武器交火的哒哒声、爆炸的轰鸣、男人的怒吼与惨叫混成一片。
莱恩在出口内侧停下,迅速侧身探头观察。
外面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岩坪,连接着通往主基地的道路。此刻这里已是一片混战小战场。敢死队预设的ied在附近炸开,浓烟滚滚。
然而,詹森那边出了状况。他在之前受的伤,让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正被一个身高近两米、肌肉贲张如熊般的壮汉缠住。那壮汉似乎是守卫中的小头目,悍不畏死,硬顶着詹森射在他防弹衣上的两枪,咆哮着冲近,一双巨掌抓住了詹森持枪的手臂和战术背心,竟将他整个人猛地举离了地面!
詹森奋力挣扎,肘击膝撞,但对方皮糙肉厚,加上詹森伤处受力,一时竟挣脱不得。壮汉脸上露出狞笑,眼看就要将詹森狠狠掼向地面!
莱恩眼神一冷,举枪的手臂稳定如磐石。
砰!
沙漠之鹰的怒吼再次响起,声音在相对开阔的地带依然震撼。子弹划过短暂的空气,精准地钻入那壮汉的后脑勺。壮汉的动作瞬间僵住,狞笑凝固,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松开了手。
詹森趁机挣脱,狼狈但反应极快地落地一滚,避开了壮汉轰然倒下的躯体,溅起一片尘土。
莱恩已经从出口出来,几步跨到詹森身边,伸手一把将这个刚才差点被摔成肉饼的战友拉了起来,同时还不忘用他那特有的、混合着关切与戏谑的语气调侃:
“伙计,凯斯把你榨干了吗?动作慢得像在公园遛弯。”
詹森被摔得七荤八素,又被拉得一个趔趄,听到莱恩的话,他咳嗽了两声,抹了把脸上的灰和血,先是下意识反驳:“该死的!发克。”随即,他的目光越过莱恩的肩膀,看到了被巴尼搀扶着走出来的桑德拉,以及虽然狼狈但眼神依旧凶悍的巴尼本人。
詹森的脸上瞬间爆发出惊喜和如释重负,但嘴上却不饶人,他咧嘴一笑,尽管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还是硬气道:
“我还能打十个!” 说着,他已经弯腰捡起刚才脱手的步枪,检查了一下,咔哒一声上膛,重新投入战斗姿态,对着莱恩和巴尼的方向重重一点头,“欢迎归队,老家伙!”
岩坪上的战斗并未停歇,但随着巴尼脱困,莱恩加入,以及詹森重新站稳,敢死队一方的气势陡然攀升。对面的守卫虽然人数仍多,却已显露出溃散的迹象。
眼见巴尼在莱恩的护卫下冲出岩洞,尽管搀着个女人,但那股属于敢死队领袖的凶悍气势已然回归。德果断按下了最后一个遥控器。
轰!轰!轰——!!!
预先埋设在主要通道、车辆堆场和几处营房附近的ied同时引爆,其中一处更是精准地安装在一个露天堆放的大型燃油桶旁。剧烈的殉爆发生了!
橘红色的火球猛地膨胀开来,吞噬了附近的轻型车辆和杂物,冲击波将几名正在组织防线的守卫直接掀飞。燃烧的燃油像愤怒的熔岩般泼溅,点燃了更多可燃物,浓烟滚滚冲天,热浪逼人。
本就因空袭和突袭而混乱的守军,在这波集中的内部爆破下终于开始崩溃,建制彻底瓦解,许多人开始四散奔逃,试图远离爆炸点和越来越密集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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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片火光、浓烟与混乱的人影中,巴尼那充血的独眼猛地锁定了一个正被几名亲信护卫着、试图朝码头方向撤退的身影——詹姆斯·门罗。那个前cia顾问,此刻虽然依旧穿着得体的卡其色西服,但满脸烟尘,神色仓皇,早已没了屏幕那头从容策划“狩猎”时的冷酷优雅。
“门罗——!”巴尼的嘶吼压过了爆炸的余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与伤痛。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同伴,也没顾上身边的桑德拉,拖着伤腿,端起从守卫那里夺来的步枪,就像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受伤雄狮,朝着那个方向猛冲过去,一路上撞开惊惶失措的溃兵,眼中只剩下那个目标。
“该死!老家伙!”詹森看到巴尼这不管不顾的热血上头行为,狠狠一摸自己的光头,脸上又是恼火又是无奈。但他没有犹豫,快速检查了一下手中步枪的剩余弹药,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地也跟了上去,“你就不能等伤好了再耍帅吗?!”他的身影很快没入烟尘,枪声随即在巴尼冲击的方向响起,那是他在为冲锋的巴尼清理侧翼威胁。
空中,信天翁去而复返。这一次,它飞得更低,几乎是擦着树梢。机腹下特殊的投撒装置打开。
投下黏稠的在空气中迅速雾化的特殊燃烧油料。灰白色的油雾如同死亡的纱幔,被精准地泼洒在岛屿中心区域、守卫最集中、也是建筑最密集的上空。
下一秒,地面上交战的枪火、四散飞溅的燃烧物火星、甚至是流弹的轨迹,成为了点燃这层油雾的火种。
呼——轰!!!
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点燃了。一道炫目而恐怖的火焰幕布凭空生成,随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覆盖了大片区域。
树木、建筑、来不及逃开的人体……一切都在瞬间被引燃。凄厉非人的惨叫夹杂在毕毕剥剥的燃烧声中,令人毛骨悚然。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整个小岛中心区域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灼热的气流扭曲了空气,连远处的海面都被映照得一片通红。
真正的炼狱景象。这不仅仅是战术打击,更是一种宣告,一种摧毁性的清洗。
四散奔逃的武装人员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只求远离火场和那些如同死神般高效的袭击者。
桑德拉被莱恩护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岩石后,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末日般的景象——她父亲和门罗经营的罪恶王国,正在烈焰中崩塌。她的脸上映照着跳跃的火光,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恐惧、解脱、愤怒,还有……决断。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具守卫尸体旁——那串从尸体腰带上滑落的钥匙串,在火光下微微反光。
桑德拉咬了咬牙,冲了出去,在流弹和混乱的人群间隙中敏捷地穿梭,捡起了那串钥匙。
然后,在莱恩微微挑眉的注视下,她没有逃向相对安全的撤离点,而是转身,逆着四散的人流,朝着囚室区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能感受到火焰炙烤空气的灼热,也能听到那些铁门后绝望的呼号。她没有武器,只有一串钥匙和满腔燃烧的、与这片火海不同的怒火。
她冲进囚室区走廊,无视了少数还在茫然乱转的守卫,找到主控闸门,费力地将其打开,然后开始一间间地打开那些厚重的铁门。
“出来!快出来!往海边跑!快!”她用嘶哑的声音喊着,用钥匙,用从尸体上找到的撬棍,拼命打开一道道锁。
一张张惊恐、麻木、难以置信的脸从打开的门后出现。起初是迟疑,但当有人带头冲向通往自由的通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随,汇成一股求生的人流,涌向暂时没有火焰的滩头方向。
桑德拉站在敞开的铁门旁,汗水混合着烟灰从额头流下,她喘着粗气,看着那些涌出的人影,眼神明亮而坚定。她也许无法“纠正”她父亲的过去,但至少,在这一刻,她正在打破一些牢笼。
远处,莱恩收回目光,嘴角那丝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些。然后重新切入战场,他的目标是确保巴尼和詹森那两个一头扎进混乱深处的家伙,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