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玛蒂尔达利落地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上学。在玄关处,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站在客厅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伊芙,用力挥了挥拳头,脸上洋溢着混合着自豪与期待的光芒:
“伊芙,等我下午回来!”她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导师”姿态,“我会训练你的,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杀手!”
这话她说得自然而然,仿佛在说“我会教你画画”一样平常。
伊芙听着,眼睛微微睁大,里面闪烁着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懵懂的、被接纳和赋予目标的亮光,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了一丝开心的笑容。
然而,这话音刚落,玛蒂尔达就感受到一道平静无波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见叔叔约翰·威克不知何时靠在门框边,正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讨论这个职业规划?”
玛蒂尔达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她的小脸微微泛红,连忙干咳一声,慌乱地试图找补,目光在约翰和伊芙之间游移,语速飞快地修正道:
“额……我的意思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也可以!”她特意加重了“警察”这个词,然后像是怕被继续追问一样,飞快地说了声“再见!”,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门口只剩下约翰和伊芙。
约翰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那懵懂的小女孩身上。伊芙似乎并没完全理解“杀手”和“警察”在本质上或许都需要某些相似技能,她只是仰着头,看着这位新任的、沉默寡言的监护人,小声地、带着点期待地问:
“那……我也可以变得很厉害吗?像玛蒂一样?”
约翰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张惯常冷硬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他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转身走向厨房,留下一句:“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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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推开家门,带着一丝漂泊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归家的放松。他随手将钥匙扔进玄关的碗里,脱下外套,却敏锐地察觉到客厅里多了一道陌生的、小小的气息。
他踱步过去,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女孩,正脊背挺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安静地坐在沙发边缘,像一只误入陌生领地、警惕又努力保持镇定的小鹿。
莱恩脸上立刻浮现出他那标志性的、富有亲和力的笑容,他放缓脚步,声音温和地说:“嘿,小姑娘,别紧张。放松点,这是我家,也是玛蒂尔达的家。”他试图用最无害的姿态消除对方的陌生感。
伊芙抬起头,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笑容迷人的男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像约翰那样冰冷,似乎更温暖一些。她紧绷的小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小声地、带着点试探地问:“你……你是玛蒂姐姐的爸爸吗?”
莱恩走到她面前的单人沙发坐下,笑着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当然。”他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看来你和玛蒂相处得不错。那么,能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小天使吗?竟然让你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他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替她打抱不平的表情,“那位粗心的家伙真应该被吊起来抽屁股。”
他滑稽的言论和生动的表情,成功让伊芙紧绷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但随即她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又赶紧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嘴,只留下一双变得稍微明亮的眼睛。
就在这时,吉赛尔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亲爱的,欢迎回家。”
莱恩顺势站起身,自然地迎上去,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在她脸颊落下一吻。但他的目光很快又好奇地投向了沙发上的伊芙,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吉赛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起约翰把伊芙送过来时那副罕见的、混合着窘迫、无奈和无助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凑近莱恩耳边,压低声音但带着明显笑意说:“那是伊芙,是约翰的养女。哈哈……”
莱恩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好奇变成了极度的惊讶,他微微张大嘴巴,愣了两秒,才发出一声压低了的、充满难以置信的感叹: “哦,天呐!克?养女?”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安安静静、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小女孩伊芙,再转回头看着吉赛尔,眼神里充满了这世界是不是哪里不对劲的荒谬感,最终化为一句,“这可真是……让人惊讶!”
他的反应让吉赛尔笑得更厉害了,而沙发上的伊芙,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莱恩那夸张的表情,也再次偷偷地抿嘴笑了笑,感觉这个“玛蒂姐姐的爸爸”似乎是个很有趣的人。
莱恩放开了吉赛尔,毕竟有位未成年在现场,他得注意点影响。他转身坐到了伊芙身边的沙发上,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平易近人。伊芙只是睁着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怯生生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莱恩被这眼神看得心软,下意识地伸出手,温柔地放在伊芙的小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语气随意地问道:“约翰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伊芙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放松了一些,乖巧地回答:“乔纳森需要帮我办理入学手续。”
“当然,入学手续。”莱恩点点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脸,“那很好,你以后就可以和玛蒂一起去上学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一副“你懂的”表情对伊芙说,“不过玛蒂那姑娘,有时候有点粗心大意,以后你要帮我多提醒提醒她,好吗?”
伊芙觉得这个任务很重要,立刻用力地点头,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嗯!我会的!”
“你答应了对吧!”莱恩见她这么乖巧,心情大好,咧嘴笑起来,感觉像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这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为了感谢你,我决定满足你一个小要求。说吧,有什么需要你的莱恩叔叔帮你实现的吗?”他语气豪爽,带着点哄孩子的得意。
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来自“玛蒂姐姐爸爸”的承诺,让伊芙有些意外。她微微低下头,小手捏着衣角,似乎在犹豫,但仅仅几秒钟后,她重新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坚定和清晰,她用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声音说道:
“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杀手。”
“……”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莱恩脸上那灿烂的、带着点得意的笑容彻底僵住,瞳孔难以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他放在伊芙头顶的手甚至忘记了收回来,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的大脑在那一刻仿佛宕机了,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和惊叹号在疯狂闪烁,最终所有的震惊和荒谬感汇成一句在内心咆哮的无声呐喊:
这t谁教她的?!!
是玛蒂尔达那个小混蛋?还是约翰那个表面沉默寡言实则乱来的家伙?!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纯净、表情认真,却说出如此“志向”的小女孩伊芙,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张了张嘴,试图组织语言,来解释“杀手”不是一个适合小女孩的正常职业选择,或者至少问清楚这到底是谁起的头。
然而,伊芙看着他愣住的样子,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误解了他的沉默。她以为这位看起来很有趣的莱恩叔叔是因为“专业不对口”而感到为难。
于是,她非常体贴地、用带着安慰意味的稚嫩声音说道:“莱恩,你不会吗?” 她顿了顿,仿佛在分享一个足以让他安心的好消息,小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别担心的表情,继续说道:
“没关系的。玛蒂姐姐已经答应我了,”她提到玛蒂尔达时,语气里充满了信赖和崇拜,“她会把我训练成一名优秀的杀手的!”
伊芙的逻辑简单而直接,她看着莱恩,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最后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强调道: “玛蒂姐姐是你的女儿,她很厉害!所以,她会帮你完成这个任务的!”
“……”
莱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他仿佛能看到玛蒂尔达那小混蛋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吹牛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奔腾的吐槽欲和想把玛蒂尔达揪过来好好“谈谈”的冲动,努力对伊芙挤出一个扭曲的、尽可能温和的笑容。
“伊芙……亲爱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关于‘任务’……以及玛蒂姐姐的‘培训计划’我想,我们可能需要从长计议……” 他斟酌着用词,感觉自己正在经历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场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