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被轻轻敲响。
元墨正坐在窗边擦拭云慕孤鸣，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听到那声带着痞气的招呼，动作顿了顿。
“喂，墨兄，在不？睡了吗？”
紫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混着远处夜市隐约的喧嚣
元墨挑眉，握着剑起身开门。
眼神掠过门口的紫色身影——紫渊手里提着个酒坛，衣襟打扮显然是刚从柳星悦那里“逃”出来的。
他侧身让紫渊进来，目光扫过客栈走廊尽头，确认白璃的房门紧闭着，才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紫渊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酒坛往桌上一放，陶土封口被他轻轻一弹就开了，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额这里离城门比较近，方便你家小师父随时补觉嘛。”
他挠了挠头，紫色发丝乱颤
“而且我看你家师父又这么困，肯定舍不得折腾换地方当然，主要是用一颗灵晶贿赂了一下小二，他说看到个帅哥抱着小个子美女住进来了。”
元墨无奈扶额，指尖揉了揉眉心。确实是他大意了，只顾着让白璃住得舒服。他瞥了眼桌上的酒坛，封口处还印着“醉仙”的烫金印章，显然是紫渊私藏的好酒。
“不是假酒？”元墨问道
“怎么可能！这是邓老给的。”紫渊反驳
“走吧。”元墨抓起披风披上，顺手带上房门，“去屋顶喝，别吵到师父。”
紫渊眼睛一亮，立刻跟上：“还是兄弟你懂我！屋里喝酒多没意思，在屋顶看月亮才有意思！”
两人腾空而起，到了屋顶，瓦片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过来，掀动元墨的披风边角，紫渊已经盘腿坐好，把酒坛往两人中间一放，拍开两个陶碗倒上酒。
“来，先干一个！”紫渊举起碗，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庆祝我们墨兄成功突破洞虚期，顺便庆祝嗯，庆祝毒蛛教那帮蠢货被你家师父秒了！”
元墨望着星空，又是迷茫
“想啥呢？”紫渊的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从刚才就魂不守舍的，不会是在想你家那位小师父吧？”他挤眉弄眼地笑，“说真的，你俩这关系，有点不一般啊。”
元墨笑了笑与他碰碗，酒液入喉带着灼热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思绪。缓缓开口：“你找我，不止是喝酒吧？”
紫渊灌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苦笑一声，放下碗用袖子抹了把嘴：“果然瞒不过你。”
他捡起块瓦片，随手往远处抛去，瓦片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落进街角的水缸里，“我看你这两天怪怪。”
元墨握着酒碗的手指紧了紧，陶土的粗糙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他没反驳，只是仰头又喝了一口，任由酒液的辛辣麻痹舌尖。
“墨兄，”紫渊的声音难得正经起来，紫色瞳孔在月光下映着认真的光，“你是不是对你师父，有点不一样？”
夜风突然变得安静，连远处的喧嚣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元墨握着酒碗的手指微微收紧，酒液在碗中晃出细小的涟漪。他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问：“很明显吗？”
这句话，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从模糊的感情到如今清晰的占有欲，这份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愫，终于有了第一个倾诉的对象
紫渊却没太惊讶，反而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上次在山谷里，你家师父挡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那眼神啧啧，恨不得把她揣进怀里护着，哪是什么徒弟看师父的眼神。”
他晃了晃酒坛，又给两人满上，“不过也是，你家师父那么有意思，个子小小的却厉害得要命，还对你这么粘人，换谁谁不心动啊？”
元墨被他说得耳尖发烫，幸好有青铜面具遮掩。他想起白日里白璃气鼓鼓说“那个女人身材比我好”的样子，想起她抱着云慕孤鸣说“就像我离不开你一样”的认真，嘴角不自觉扬起柔和的弧度：“她是很好。”
“我喜欢她。”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不是师徒的那种喜欢，是”
他顿了顿，想起白日里攥紧拳头的悸动，“是想把她藏起来，只能我一个人看到她笑，只能我一个人牵她的手的那种喜欢。”
紫渊的酒碗停在嘴边，随即了然地笑了。他放下酒碗，认真地看着元墨：“这有什么好藏的？喜欢就去追啊！你看我跟星悦，虽然天天拌嘴，但谁不知道我心悦的关系？”
紫渊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担忧，“就是修仙界的规矩”
“我当然知道。”元墨打断他，语气却异常坚定，“我知道规矩森严，知道旁人会怎么看。可感情这回事，从来由不得自己控制。”
他看向紫渊，“但是感情一变，有些东西就已经不一样了。”
紫渊看着他眼底的光，忽然叹了口气，举起酒碗：“敬你这份勇气。”
“但是，我也害怕师父会因为我”元墨轻轻叹息，眼里满是无奈
紫渊嗤笑一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在修仙界，实力就是最大的规矩！你现在是洞虚期，她是洞虚圆满，等你最后到了那个境界，永生境！谁敢说个不字？别忘了，永生者，几乎可以无视规则！”
他仰头饮尽，抹了把嘴，“说真的，换做是我，未必有你这份坦然。毕竟是从小敬爱的师父不过话说回来，你家师父对你，也不是全然的师徒情谊吧？”
元墨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砰砰直跳
他想起白璃耍赖在他怀里睡觉的安稳，想起她吃醋时别扭的样子，想起她那句“就像我离不开你一样”的低语，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回答
“她待我向来亲近，或许是习惯，或许是”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望着远处的月亮，翻涌着连自己都看不懂的期待
紫渊嘿嘿一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管她是什么！你看她看你的眼神，跟看毒蛛教那帮蠢货能一样吗？上次在山谷，她挡在你面前的时候，那眼神凶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护在你身后。”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而且你没发现吗？她对你的依赖，早就超过普通师徒了。”
元墨想起白璃总是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样子，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是啊，他怎么会没发现呢？
那些藏在日常琐碎里的亲近，那些超越规矩的依赖，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过话说回来，”紫渊话锋一转，捡起酒坛往碗里续酒
“你家师父那反差也太大了。白天还剑斩洞虚后期的高冷长老，晚上就变成抱着玩偶睡觉的小丫头，这谁顶得住啊。”
他凑近元墨，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啊，就是想太多。喜欢一个人又不丢人，丢人的是明明喜欢却藏着掖着，最后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她抢走。你想想，要是哪天冒出个大乘期的帅哥，对你家师父一见钟情，你怎么办？”
元墨微微一愣，这让他想起了叶凌天带来的威胁。
白璃的剑体血脉仿佛是一块肥肉，已经被叶家这头饿狼给盯上！
元墨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酒碗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他一字一顿地说
紫渊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拿出你斩毒蛛教时的狠劲儿！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猥琐，“泡妞不能光靠狠，得知冷知热。”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元墨端起酒碗，与紫渊的碗轻轻一碰，清脆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谢了，紫渊兄。”
“谢啥，你这个朋友够仗义，兄弟我交定了，哈哈”紫渊有给元墨倒了一碗酒
两人又聊了一会，酒尽，无言
回到房间时，白璃还在熟睡，只是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做了噩梦。元墨走过去，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心里一片柔软。
“别怕，我在。”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晨露
一夜，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