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岭东市下城区的喧嚣与破败一并吞没。
林渊的廉租房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盏最暗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前整齐地摆放着他全部的希望——一沓泛黄的符纸，一瓶粘稠的符墨，和一支崭新的狼毫符笔。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踏入修仙百艺的大门。
林渊没有好高骛远，直接去尝试《基础符录初解》里记载的利金符或水盾符，而是选择了一个书中附带的、被认为是练习中最基础、最简单的符录——清洁符。
清洁符，一阶下品中的下品，其唯一的作用就是激发一个微弱的水流旋涡，用来清洁衣物或器皿上的灰尘污渍。
它的符文结构最简单，对灵力的要求也最低，是所有符录学徒入门的必经之路。
林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白天查阅的理论知识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制符之道，心、眼、手三者合一。心要静，意要诚；眼要准，观想符文于胸；手要稳，引灵力随笔锋而动，一气呵成，中途不可断绝……”
他闭上眼睛，盘膝调息了足足一刻钟，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摒除在外，直到自己的心跳平稳，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
然后，他睁开眼，拿起了那支狼毫符笔。
笔杆是普通的硬木，触感粗糙。
笔尖的狼毫也有些驳杂，显然是最低等的货色。
他小心翼翼地用笔尖蘸取了一点符墨。
符墨呈暗红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混杂着草木的清香。
这是用低阶灵兽的血液混合了数种植物汁液调配而成，是承载灵力的关键介质。
林渊将一张符纸平铺在桌上，左手按住符纸一角，右手悬腕，笔尖停留在符纸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的脑海中，正全力观想着清洁符那由十二个基础笔画构成的简单符文。
林渊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灵力正在缓缓运转，顺着手臂的经脉，向指尖汇聚。
然而，这个过程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在联邦这灵气稀薄的环境下，他每调动一丝灵力，都象是从近乎干涸的池塘里舀水，艰涩而费力。
灵力在经脉中运转的速度缓慢，而且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断流。
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悬停的笔尖微微颤斗。
不行，必须一气呵成！
林渊一咬牙，不再尤豫，笔尖终于落在了符纸之上！
“滋……”
笔尖接触符纸的瞬间，他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灵力，顺着笔锋注入符墨。
林渊努力控制着手腕，按照脑海中的符文轨迹，开始勾勒第一笔。
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他感觉自己手中的笔仿佛有千斤重，灵力的输出时断时续，极不稳定。
第一笔画得歪歪扭扭，墨迹也深浅不一。
当他勉强画到第五个笔画时，那股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灵力，突然中断了。
“噗。”
符纸上刚刚画出的几道符文，仿佛失去了支撑的骨架，瞬间溃散开来。
残馀的灵力在符纸上胡乱冲撞，整张符纸“腾”地一下，燃起一团微弱的火焰，转瞬间便化为了一撮黑色的灰烬。
第一次尝试，失败。
林渊看着桌上的灰烬，没有气馁。
他知道，万事开头难。
他总结着失败的经验：灵力控制不够精细，心神不够集中，对符文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
他再次闭目调息，恢复着刚才消耗掉的微薄灵力。
在联邦的环境下，这个过程同样漫长。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才感觉丹田再次充盈起来。
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精神也更加集中。
他将灵力调动得更慢，试图让其变得更稳定。
笔尖落下，符文勾勒。
一笔，两笔……七笔，八笔……
这一次他坚持得更久，符文的雏形已经隐约可见。
然而，就在林渊即将画完第十笔，胜利在望之时，他忽然感觉从符墨中传来一股微弱的排斥力。
这瓶最低劣的符墨，本身蕴含的灵气就极其稀薄且驳杂。
当他注入的灵力达到某个临界点时，符墨本身的能量体系便无法承载，产生了冲突。
这一点微小的冲突，瞬间打破了平衡。
“砰！”
一声轻响，符纸再次自燃，化为飞灰。
第二次尝试，依旧失败。
林渊的脸色有些发白。
连续两次精细的灵力操控，对他的精神消耗极大。
他感觉大脑一阵阵地发晕，仿佛连续工作了二十四小时一样。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符纸和符墨，心中计算了一下成本。
一张符纸，二十五灵能点。
绘制一次消耗的符墨，差不多也值二十五灵能点。
也就是说，他刚才这两次失败的尝试，就烧掉了一百灵能点。
这相当于他在工厂流水在线，不吃不喝苦干一整天的薪水。
巨大的成本压力，让他原本还算平静的心，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林渊强迫自己冷静，喝了口水，休息了更长的时间，然后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失败。
第四次。
失败。
……
当桌上只剩下最后一撮灰烬时，林渊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符笔。
他带来的二十张符纸，已经全部宣告报废。
而他，除了收获满身的疲惫和一千灵能点的损失外，一无所获。
林渊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丹田内的灵力已经彻底干涸，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反复回忆着《基础符录初解》中的每一个细节，确认自己的步骤没有任何错误。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疲惫的目光扫过空空如也的符纸包装袋，和那瓶消耗了大半的劣质符墨，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
问题，不在于他，而在于这个环境。
灵力控制生涩，是因为外界灵气稀薄，他无法得到有效的补充和共鸣，只能竭泽而渔地压榨自己丹田内那点可怜的存货。
符纸材质低劣，承载能力有限。
符墨灵气稀薄，本身就是个“残次品”。
用最差的工具，在最差的环境下，想要完成一件对精细度要求极高的工作，其难度可想而知。
现代修仙世界的限制，在这一刻，被血淋淋的现实凸显得淋漓尽致。
在这里，每一次练习，都意味着高昂的金钱成本。
而他，最缺的就是钱。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他想到了那个灵气充裕得如同仙境般的世界。
如果在那里，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要带着这些东西，去苍青界！
在那里，他拥有近乎无限的灵气作为后盾，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练习，直到成功为止！
这个想法，让他原本因失败而灰暗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