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有意见。
他觉得柳氏不配风光回府。
老夫人痛心疾首,“你当母亲这般舍下脸面,同自己的儿子闹,是为了谁?
有些事,就算你瞒得再好,就算你不承认,可无风不起浪,侯府的名声已经不好听了。
侯府主母回府再遮遮掩掩,只会更叫外人胡乱揣测。
等她回了府,你要打要罚隨你的便,后宅之事不比打仗,但一个不好也是能让家族覆灭的。
你今日若敢偷偷將人带回来,那便等我死后,一把火烧了,也偷偷撒在我孙儿旁边。”
儿子犟不过母亲,忠勇侯只得依了她,让叶楨带人去接。
本以为叶楨会有怨言,没想她反帮老夫人说好话,“祖母都是为了父亲,为了侯府好。”
忠勇侯顿觉叶楨真是个识大体,懂事的孩子。
担心柳氏在叶楨面前拿大,他让陈青跟著一道去了。
等叶楨出门后,蛮奴餵老夫人喝粥,笑道,“还是您老有法子,轻鬆就让夫人回来了。”
这样子不见一丝憨傻。
老夫人却並不高兴,“哪里就轻鬆了,你挨了板子,邦儿对我这个母亲只怕也失望了。”
她以往在儿子面前总是体面,知理的,这次竟用上了耍赖的法子。
蛮奴宽慰她,“侯爷是您的儿子,最是孝顺,他会理解您的。
至於那几板子,蛮奴一点都不疼,您若心疼奴,就多赏奴些好吃的。”
老夫人將几碟子点心都赏了她。
阴沉道,“孩子都是债呀,等她回来你给我盯紧了她,还有你自己,也切莫让人看出端倪。”
府里不比往日,他们都得谨慎才是。
蛮奴认真点头,“您放心,蛮奴最是听主子的话。”
老夫人便笑,“他们若是都有你这般乖,该多好。”
蛮奴便又变成憨傻模样,用脑袋顶老夫人的掌心,似宠物討宠,“他们也乖。”
老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眼底这才浮出几分真实笑意。
叶楨午时出发,到庄上时已是傍晚。
她决定休息一晚,明日再回。
柳氏不乐意,她即刻就想回去,那硬床她一晚都不想睡。
“路上不过两个时辰,眼下动身还来得及。”
就算他们到京时,城门关了,有忠勇侯府的令牌,守城將也会给他们开门的。
叶楨笑笑不语。
陈青答,“夫人,马儿也需要休息,这是侯爷的意思。”
柳氏这才作罢,但趁陈青不在时,她同叶楨道,“你得意不了几时。”
叶楨认真问,“母亲为何如此篤定?”
因为有老夫人做依仗吗?
可这次老夫人的伎俩並不高明,甚至称得上拙劣。
柳氏的底气,的確是老夫人给的,但她不会透露给叶楨。
却听叶楨又道,“祖母似乎很喜欢您,母亲可否指点一二,儿媳如何才能討得祖母欢心?”
柳氏露出见鬼的表情。
叶真是不是傻了?
她回去是要和叶楨为敌的,老夫人是她的助力,她怎么可能教叶楨討好老夫人,让老夫人站到她那头去。
何况,叶楨也討好不了。
她敷衍道,“你生来就不討喜,老夫人不会喜欢你的。”
叶楨很受伤,“云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喜我的么?
怪不得,我自持容貌不差,也真心想与他生儿育女,共渡一生。
原来他竟是这般肤浅,听信怪力乱神之言,寧愿与男子廝混,也不愿给我一个机会。
枉费他还是个读书人,倒是我一腔真心错付了。” 旋即她又露出欣慰表情,“好在,如今侯府我掌家,没了丈夫也无妨,將来从族里挑个可靠的孩子过继,想来父亲会同意。
有钱,有娃,没男人,也是顶不错的人生,如此,我还得多谢池恆杀了我夫君。”
柳氏见听不得她这话,怒道,“侯爷与族里关係不亲近,不会同意你过继。”
“那便让澜舟多生几个,让一个给我这做嫂子的养老,也不过分。”
柳氏刚要骂叶楨想得美,她绝不会同意的。
叶楨自己就否了,“澜舟是你的孩子,万一他的孩子传了你的恶毒,那我岂不是白养一场。
算了,我还是求求兄长吧,兄长心善人仗义,他的孩子定差不到哪里去。”
叶楨竟还嫌弃上她的孙儿了?
她的澜舟哪里就比谢霆舟差了,柳氏好胜心被挑起,怒火中烧。
“就他那模样,鬼见了都怕,你还指望他能娶妻生子给你养老?
叶楨,你怕是没见过他面具下的脸吧。”
叶楨幽幽道,“母亲这么清楚,母亲见过啊?”
她当然见过,柳氏心中冷哼。
谢霆舟会落的那下场,还是她所为,谁让他竟妄想与他的孩子爭爵位。
叶楨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尽收眼底,她靠近,“兄长的脸不会是您害的吧?”
柳氏敢做,却不敢认,也绝不能认。
她恼道,“你胡说什么。”
叶楨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趁柳氏心慌时,她突然问道,“母亲,云舟为什么喜欢男人?不会也与你有关吧?”
这个问题让柳氏心头又是一跳。
“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母亲啊?不应该知道吗?”
叶楨走近,有些吃惊的样子。
“母亲怎么瞧著有些慌乱,莫非这事还真有隱情?父亲知道吗?”
柳氏丟下几句敷衍的话,跑了!!!
她实在招架不住,担心叶楨又问出什么,自己露出马脚。
叶楨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前世,池恆是跟著谢云舟回府的。
柳氏为什么能容忍儿子好男风,还要帮他们隱瞒忠勇侯。
叶楨怀疑她是不是被谢云舟拿了把柄。
刚刚柳氏挑衅,叶楨正好趁机试探,收穫不小。
她心情颇好,吹著小调,双手背在身后,走得悠閒。
谢霆舟从暗处走出,眸光深邃。
邢泽感嘆,“少夫人眼光真不咋地,竟喜欢过谢云舟那样的,还要与他生儿育女。”
“你喜欢上谢云舟,她都不会喜欢谢云舟。”
叶楨刚刚分明是胡扯。
偏邢泽听不出来,谢霆舟看了眼他圆乎乎的脸,警告,“最近少吃些,蠢了。”
肚子过饱,影响脑子运转。
邢泽回京后胖了一圈,脑子都不及从前灵光了。
谢霆舟丟下这话,走了。
“哥,主子刚是骂我了?”
刑泽问扶光,“听主子语气怎么还有点不高兴?”
扶光点头,他也察觉到了,拉上弟弟,“听主子的,跟上。”
谢霆舟则跟在了叶楨身后,盯著那纤细背影,与印象里的人靠拢。
叶楨刚刚吹的那小调,当年救他的姑娘也吹过。
会做素蟹粉是巧合,再吹一样的小调,还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