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刚上架,评分有点低,女主前期懦弱,轻喷)
九十年代中期的北方小城,时间过得好象比自行车轱辘转得还慢些。
城东头那片老胡同的四合院,灰砖灰瓦,经历着风吹日晒。
其中一座院里住着两家人,关系比别家更缠绞些。
正房住的是赵飞。
三十五六的年纪,肩膀宽厚,话不多。
手里经营着三个养猪场,早出晚归,身上总带着一股洗不净的饲料和牲畜混杂的气味。
三年前,原配妻子李蕊急病去世,留下个才三岁的女儿赵一迪。
赵飞没再娶,一是忙,二是心里总惦记着亡妻,更怕后妈对孩子不好,就这么既当爹又当妈地拉扯着。
东、西两间厢房,住的是他堂弟赵庆达一家。
论血缘,两人是一个老爷爷的孙子,本就亲近;
再加之赵飞亡妻李蕊,是赵庆达母亲李玉谷的叔伯侄女,这层关系让两家更是走动得如同一家。
只可惜李蕊福薄。
赵庆达人生得俊朗,嘴皮子也利索,开了辆公交车,跑从城里到下面乡镇的长途线,算是时髦的“方向盘”职业。
他媳妇文晓晓,是当年他跑车时认识的,模样是胡同里拔尖的漂亮。
结婚后,她就没再上班,在家料理家务,偶尔接点钩织沙发垫、电视机罩的零活,一片一毛钱,积少成多,也算贴补。
美中不足的是,两人结婚两年了,文晓晓肚子一直没动静。
为这个,婆婆李玉谷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嘀咕。
文晓晓喜欢孩子,尤其疼隔壁没了妈的赵一迪。
小姑娘如今七岁,上了小学,聪明灵俐,读书厉害。
文晓晓做了什么好吃的,总爱隔着院子喊:“一迪!来婶子这儿!”看着小姑娘吃得香甜,她也弥补了暂时没孩子的遗撼。
一迪也乐意往这个漂亮婶子屋里钻。
院子是共用的,厕所也是公用的,在院子西南角。
早先李蕊爱干净,用石棉瓦搭了个简易的洗澡棚子,两家人夏天都用它。
棚子门上的锁年头久了,时灵时不灵,大家习惯了,也没太当回事,总觉得都是自家人,院里进出的时辰也都有谱。
这天下午,日头毒得很,把青砖地晒得白晃晃发烫。
知了在院外老槐树上扯着嗓子嚎。
李玉谷摇着蒲扇,去了胡同口大柳树下,那里是老太太们的“情报站”,张家长李家短,一聊就是一个下午。
文晓晓在东厢房里钩着手里的一片牡丹花,棉线都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涩。
电风扇摇着头,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她越坐越闷,身上的汗衫粘着皮肤。看看挂钟,才下午三点多。
婆婆出门了,庆达跑长途,通常天擦黑才能回来;
赵飞大哥更是要管着猪场。从来都是夜幕沉沉才进家门。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的嘶鸣。
她决定去冲个凉。
拿了毛巾、肥皂和换洗的干净衣裳,走到洗澡棚前。
伸手一拧那锁头,“咔哒”一声,锁鼻松脱下来,又坏了。
她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院子,心想反正家里没人,便没费力去挂上,直接推门进去了。
凉水冲在身上,驱散了黏腻,文晓晓轻轻舒了口气。
她匆匆擦干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赵飞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今天运气不好,运饲料的小货车半路抛锚,维修的零件要明天才能到。
猪场那边安排妥当了,他便提前回了家。
此刻他浑身汗湿,只想赶紧冲进洗澡棚,把这身汗冲刷掉。
他闷着头,径直走向西南角的棚子。
他伸手,拉开了那扇虚掩着的、石棉瓦钉成的门。
“轰”的一声。
象是一道闷雷直接在脑仁里炸开。
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突兀刺眼的白,以及那惊鸿一瞥间,女性躯体饱满的曲线。
赵飞猛地转过身,力道之大,差点让自己绊倒。
他背对着棚子,脖颈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对……对不住!晓晓!我……我不知道里面有人!”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完全变了调。
“大、大哥?”文晓晓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怎么回来了?”
“车……车坏了,提前回……”赵飞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他死死盯着面前斑驳的砖墙,指甲深深掐进汗湿的掌心。
“门锁……锁坏了,我……我以为……”文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是无边的难堪。
“我的错!我该敲门的!我这就走!”赵飞跟跄着逃离了那个局域,一直冲到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下,背对着厢房方向,大口喘着粗气。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浸透了衬衫。
洗澡棚里传来急促的收拾声,然后是门被轻轻推开、又迅速关上的响动。
一阵轻而快的脚步声,像受惊的兔子,消失在东厢房的方向,“咔哒”,房门被紧紧关上,隔绝了内外。
院子里只剩下知了有气无力的嘶鸣。
赵飞僵硬地站着,洗澡是彻底没心思了,身上的汗湿黏难受,心里更象塞了一团湿漉漉的乱麻。
他该怎么面对晓晓?
庆达知道了会怎么想?
虽然是个谁也没料到的意外,可毕竟……
正胡乱想着,胡同口传来李玉谷响亮的说笑声,由远及近。
李玉谷手里摇着把蒲扇,脸上还带着扯闲篇的红光,一眼看见杵在院子当中的赵飞。
“哟,飞子,站这儿发什么愣呢?不洗澡啊?这一身味儿。”李玉谷走近,嗔怪道。
赵飞猛地回神,神色极不自然:“啊……婶子回来了。我……我等会儿洗。”
李玉谷狐疑地打量他:“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红,中暑了?”她伸手想探赵飞额头。
赵飞下意识偏头躲开:“没,没事,就是热的。我……我先回屋喝口水。”说着,逃也似的钻回了自己住的主屋。
东厢房里,文晓晓已匆忙套上了家常的旧汗衫和裤子,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心脏还在狂跳,撞得胸口生疼。
羞耻、后怕、委屈,交织在一起。
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明明知道那锁不牢靠!
可这院里,婆婆通常下午出去聊天,庆达跑长途不到天黑回不来,赵飞大哥更是忙到晚上才着家……她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
眼前晃过赵飞瞬间转过身去的背影,和他那变了调的道歉声。
他不是故意的。
文晓晓心里清楚。可……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以后还怎么见面?怎么在一个院里相处?
庆达万一……不,不能告诉庆达。
以他的脾气,还有最近两人之间说不出的隔阂,知道了只怕更麻烦。
窗外,婆婆李玉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似乎在问赵飞什么。
她屏住呼吸,生怕一丝动静引来注意。
就在这时,院子大门外传来公交车熟悉的熄火声,紧接着是赵庆达哼着小调轻松的脚步声。
“妈!我回来了!今天跑得顺,早点收车了!”赵庆达的声音响亮地传进院子。
李玉谷迎了上去:“哟,今天倒是早。”
赵庆达随口应着,目光扫过安静的主屋和另一边母亲住的西厢房,最后落在自己家紧闭的房门上。
“晓晓!”他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弄点水我擦把脸,热死了!”
文晓晓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后的穿衣镜飞快理了理头发和衣衫。
她用力眨了眨眼,努力让表情恢复正常。
“来了。”她应了一声,声音还算平稳,伸手拉开了房门。
院里的光线涌进来,有些刺眼。
她看见赵庆达站在槐树下,正拿着毛巾擦脖子上的汗。
婆婆李玉谷在一旁说着什么。
而主屋的窗户后面,似乎有一道身影,在她开门的那一瞬间,迅速地从窗边隐没了。
文晓晓垂下眼,迈过门坎,去厨房接了盆水,给赵庆达端在槐树下,让他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