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左右,苏韵蜷在沙发上,真丝睡袍凌乱地裹着身子,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蓬乱地搭在苍白的脸颊旁。
她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已经空了的红酒杯,指节泛白。
一个小时前在咖啡馆的遭遇,像一部默剧,又像一场酷刑,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每一帧画面都带着水萍那双眼睛:那双盛满了戏谑、嘲弄、犹如观赏动物园里新奇动物般的眼睛。
“她……她就那么看着我……”苏韵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鄙夷和可怜!”
苏韵猛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赵婷。
“我说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说了大学时她拉着我的手,我们两人都承诺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她只是搅拌着那杯该死的蓝山,嘴角勾着,眼睛亮得可怕……就好像……好像我在演一出特别滑稽的戏,而她就是那个唯一的、高高在上的观众。”
苏韵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忍不住隔着桌子抓住她的手,我问她,‘水萍,你到底从什么时间喜欢我的老公江澄?’”
房间里死寂了一瞬。窗外的城市光影流淌进来,在苏韵惨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她没说话。”苏韵的声音低下去,“一个字都没说。但是……但是她看着我,那双眼睛……婷姐,你明白吗?
那里面的光,一下子变得特别亮,特别……坚定。
是告诉我,她看上的东西,就一定会到手!”
“砰”地一声,空酒杯被苏韵狠狠摁在玻璃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个贱人!毒闺蜜!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看着我嫁给江澄,看着娇娇和圆圆出生……她怎么不要脸?”
赵婷一直沉默地听着,眼神深邃,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偶尔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冰水,轻轻抿一口。
直到苏韵的情绪达到顶峰,几乎要歇斯底里时,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甚至有些冷:“韵韵,你是想让我听你哭诉,和你一起骂水萍是个贱人吗?”
苏韵被问得一怔,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不能让两人在一起,那样水萍会帮助江澄抢夺抚养权,想到我的宝贝,可能要叫那个女人妈妈,……婷姐,我想死的心都有!”
她扑过来,抓住赵婷的手,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哀求:“帮我想想办法,我知道你最有主意,你最懂这些……就算我跟江澄离婚,也不能让水萍得偿所愿!”
赵婷任由她抓着,目光落在苏韵涕泪交加的脸上,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我当然会帮你!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赵婷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水萍是水氏的千金,她比你想象的更难对付。”
苏韵用力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我想好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让水萍得不到江澄,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赵婷微微挑眉,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牢牢锁住苏韵的双眼,“哪怕……手段很毒辣?哪怕,可能会伤害到一些人,包括……江澄?”
苏韵瑟缩了一下,可眼前立刻又浮现出水萍那副傲慢的、鄙夷的、好像看蝼蚁般的眼神。
那眼神刺痛了她作为苏氏千金、作为业务总监、作为一个母亲全部的尊严和骄傲。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是!我愿意!
我现在只想让水萍痛,让她得不到她想要的。
江澄……江澄他既然非要跟我离婚,那我也就让他吃点苦头。”
她想到自己苦苦哀求江澄不要离婚的可怜样子,可江澄还是无动于衷。
赵婷缓缓靠回沙发背,“好。”赵婷开口,“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豁出去帮你。”
苏韵的眼睛瞬间亮起。
赵婷一字一顿,“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必须听我的。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能问为什么,不能犹豫,更不能心软。尤其,是对江澄。”
苏韵毫不犹豫:“我听,我什么都听你的!”
赵婷眼神锐利如鹰隼,好像要穿透苏韵的皮囊,直抵她灵魂最深处那些摇摆不定的角落。
“‘听我的话’不是嘴上说说。这意味着,你可能要做一些你以前绝不会做的事,说一些你以前绝不会说的话。
意味着你要把你对江澄那点残留的感情永久地收起来。意味着你要狠心,你真的能做到?”
苏韵被赵婷眼中罕见的狠戾惊住了,一时语塞。
赵婷未露出过如此……近乎残酷的神情。
“我……”苏韵张了张嘴。
赵婷的声音更具穿透力,“韵韵,我不敢保证水萍一定得不得江澄,毕竟要是水萍真要是恋爱脑,那谁也阻止不了她。
可我有办法,就算他们勉强在一起,也只能是一对苦命鸳鸯,江澄绝无可能染指娇娇和圆圆的一分一毫。”
苏韵的心脏猛地一跳,“真能让江澄没有任何办法夺取抚养权,哪怕水萍的帮助?”
赵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当然是真的!
这个办法,伤人不伤己。
关键就在于,你要先把自己摘出来,把自己变成一个‘受害者’,一个‘无辜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赵婷缓缓说出自己的九条计划!
苏韵听得心惊胆战,脑海里一片混乱:“可……可是,如果真的按你说的做,那我以后……我还怎么……怎么追夫啊?”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微弱,却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和渴望。
她怕彻底失去江澄,哪怕只是理论上的一种可能。
“追夫?”
赵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和一种近乎轻蔑的尖锐。
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沙发里蜷缩的苏韵,眼神里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苏韵!你醒醒吧!还在做白日梦吗?”赵婷厉声道,再也没了之前的冷静,“你还在想着‘追夫’?
离婚以后,就必须断得干干净净,至少情感上断干干净净,再说你拿什么追?”
她气得在房间里快步走了两圈,猛地转回身,指着苏韵:“我告诉你,抛弃所有的幻想。
怎么利用好你手里现有的筹码,怎么利用好水萍的弱点,这才是当务之急。”
赵婷的话像一盆冰水,混杂着冰碴,狠狠泼在苏韵头上,让她浑身剧震,哑口无言。
“你刚刚说了不想看到娇娇和圆圆叫水萍妈妈!
你要是现在还心软什么?到时候就只能看到他们一家四口恩恩爱爱,让你一个人默默流泪到天亮。”
水萍还有更深层次的顾虑,只要苏韵听她的话,那就是一劳永逸。
赵婷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剖开最血淋淋的可能。
“韵韵,醒醒吧!想想娇娇和圆圆叫水萍‘妈妈’的情景,那不会是温馨画面,那会是插在你心口的刀,日日夜夜,凌迟你!”
“不……不要……”苏韵痛苦地捂住耳朵,那可怕的画面已经深深烙入脑海。
女儿们天真无邪的脸,和水萍那得意的笑容重叠在一起,让她五脏六腑都揪紧了,窒息般的痛苦攥住了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