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鸦只觉得耳尖一阵嗡鸣，方才入耳的话语像团骤起的惊雷，炸得她心神俱裂，方才还端着的平静尽数碎裂，攥着衣摆的指尖骤然收紧。
声音里裹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激动，拔高了几分追问：“父亲，您刚刚说什么？！您再说一遍！”
杜惊天望着女儿眼中翻涌的难以置信，浓密的眉峰轻轻蹙着，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着半生的无奈与妥协，他抬眼看向眼前盼了许久答案的女儿，一字一顿，清晰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同意你和她们两个，在一起了”
这一次，字字句句都真切地落进了杜明鸦耳里，她僵在原地，眼眶瞬间就热了，滚烫的泪意顺着眼尾飞快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先前积攒的忐忑、不安与紧张，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热泪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哽咽。
杜惊天看着她落泪的模样，语气里添了几分沙哑的怅然，声音放得极轻：“当年我负了你母亲，这辈子都欠着她，也欠着你，我已经对不起你妈了，余下的日子，再也不想让你恨我，明鸦，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这番话像根温柔的针，刺破了父女俩多年来的隔阂，杜明鸦什么也没说，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上前，伸出双臂一把将杜惊天紧紧抱住。
杜惊天浑身一僵，显然没料到女儿会有这样的举动，整个人都愣住了，愕然地垂着手臂，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早已记不清，上一次这样和女儿相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或许是她幼时撒娇求抱，或许是她年少未懂事前，岁月一晃，竟已隔了这么久。
胸腔里积压多年的情绪骤然翻涌，鼻尖一酸，原本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掌心下是女儿单薄的肩，心里五味杂陈，酸涩与暖意交织着，漫了满心。
两人缓缓松开彼此，杜明鸦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湿意，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杜惊天神色一正，话锋陡然一转：“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应下我，不然这事，便作不得数。”
杜明鸦脸上的欣喜瞬间僵住，方才满心的感动与雀跃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了大半，她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合着方才那番动容，竟是白感动了一场，眼底的光亮暗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的哑然。
杜惊天没去看她脸上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将条件说出口，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要你们，五年之内，必须领养一个婴儿。我杜家这偌大的家业，不能没有未来的继承人，我要的不是什么血脉延续，只是想保证，往后你百年之后，有人能接过这份家业，就算不是血脉传承，是精神上的承袭，也足够了，这话我放在这儿，你们若是不答应，我此刻便反悔，先前的话，一概不作数。”
“父亲！”杜明鸦急声开口，语气里满是埋怨与不解，眉头紧紧拧着，眼底满是抗拒，“这怎么能行？那是养一个毫无血缘的陌生人，这太荒唐了，您怎能突然提这样的要求？”她满心焦灼，只觉得这个条件太过突兀，根本无从接受。
她的话音刚落，身侧的苏安便斩钉截铁地开口，语气没有半分犹豫，掷地有声：“我们同意”
紧接着，柳梦也立刻附和，眉眼弯弯，语气轻快又笃定，半点不见为难：“对，我们同意！”
在她心里，不过是多养个孩子，当作给杜家留个接班人，苏安能接受，她自然也毫无异议，比起能和杜明鸦、苏安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一点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杜明鸦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两人，望着她们眼中没有丝毫迟疑的坚定，方才还悬着的心瞬间落定。
滚烫的泪意再一次涌满眼眶，这一次的泪，不再是委屈与忐忑，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被两人坚定守护的暖意，泪珠滚落，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眉眼间尽是释然的笑意。
而苏安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心里早已打起了算盘，忍不住偷偷偷笑。
旁人或许要靠领养，可她有同性繁衍的种子，只要日后让柳梦和明鸦都怀上孩子，到时候便是她们三个亲生的孩子，既能继承杜家家业，又是血脉相连的至亲，这般两全其美，岂不是美哉？
杜惊天眼底的凝重尽数散去，重重点了下头，语气掷地有声：“好！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再阻拦，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这话落音的瞬间，苏安眼底瞬间亮起光，几乎是立刻俯身，从身侧精致的黑色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到杜惊天面前时，姿态恭敬又得体，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杜叔叔，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您请收下。” 那合同的装帧、版式，和当初她递到柳父手中的那份一模一样，分量十足，一眼便知诚意。
一旁的柳梦也早有准备，几乎是与苏安同步动作，利落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另一份拟定整齐的合同，双手捧着送到杜惊天面前，眉眼弯着，带着几分娇俏又认真的模样补充道：“爸，这是我和苏安一起商量着准备的，您看看。”
杜惊天先是愣了一瞬，待看清两份合同上的明细，先是眼底一怔，随即捧着合同仰头朗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又畅快，半点不见方才的严肃：“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真是没想到，我不过是松口应了你们的事，倒还得了这么两份惊喜！” 他笑得眼角都泛起了细纹，显然是打心底里满意，也不跟两人客气，爽快地将两份合同一并收了起来，指尖摩挲着封皮，越看越是欢喜。
两人之间的合作事宜，连同儿女情长的顾虑，这一番下来已是尽数谈妥，氛围彻底松快下来。
杜惊天将合同妥善收好，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热情地抬手拍了拍身侧的沙发扶手，对苏安和柳梦说道：“难得今天这么高兴，也没什么别的事了，中午就都留在家里，尝尝我们家的饭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