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选项,这是一个命令。你的机票和签证,我的助理会在一小时内办好。我需要你在四十八小时内,出现在江城。”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做,人力资源部很乐意为你推荐几位继任者的人选。他们,我想,会非常愿意接受这次‘屈辱’的任务。”
最后通牒。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在桌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他能感觉到周围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冷漠的审视。
在梅奥这个巨大的机器里,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四十八小时后,江城国际机场。
他看着周围涌动的人潮,听着耳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和烦躁感涌上心头。
按照梅奥中国办事处提前的安排,他入住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站在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飞速发展的陌生城市,他心中的抵触情绪愈发强烈。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梅奥中国区负责人的电话。
他刻意强调了“总部”和“会谈”,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他能放下的最低姿态了。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立刻恭敬地应承下来:“好的,史密斯医生,我马上联系。以梅奥的名义,相信他们会非常重视,很快就会有回复。”
罗伯特挂断电话,解开领带,将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
他决定先不去想安德森的那个屈辱的要求。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他不相信,一个地方医院的院长,在听到“梅奥诊所”这个名字时,会不立刻安排一场最高规格的接待。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构思,待会儿见到那个叫苏奇的年轻人时,自己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开场白,才能既不失梅奥的体面,又能展现出合作的“诚意”。
他等了一个小时。
没有回复。
他又等了一个小时。
手机依然安静。
下午四点,距离他打出那个电话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窗外的天色都开始变得昏黄。
罗伯特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重。他再次拨通了中国区负责人的电话,语气已经相当不悦:“怎么回事?还没有消息吗?联系一个地方医院,需要这么久?”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困惑。
“史密斯医生,我……我联系上了。我通过了省卫生部门的关系,直接联系到了江城中心医院的院办主任。”
“然后呢?”罗伯特追问。
“然后……对方的态度非常客气,也表示了对梅奥诊所的尊重。但是……”负责人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是关于和苏奇医生的会面请求,对方的回复是……”
“是什么?”
“对方说,苏奇主任目前正负责国家级的重点科研项目,日程已经排到了明年。所有非必要的会客、采访和学术交流活动,已经全部暂停。”
“暂停?”罗伯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非必要’的?你没有告诉他们我是谁吗?诊所的罗伯特·史密斯!”
“我说了,史密斯医生,我把您的身份和来意都说得非常清楚。”负责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但院办那边只是重复,这是苏主任本人的决定,也是院方的统一规定,他们无权干涉。他们还……还建议我们,如果有合作意向,可以先提交一份详细的合作方案书,发送到研究中心的公共邮箱。等候审核。”
“公共邮箱?等候审核?”
罗伯特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这套说辞他太熟悉了。这不就是他平时用来打发那些数不清的、想要来梅奥寻求合作机会的二流研究机构的官方辞令吗?
现在,这套辞令,被原封不动地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们还说了什么?”罗伯特压着火气问。
“……他们最后说,那个公共邮箱,最近收到的邮件比较多,审核周期可能会……比较长。让我们耐心等待。”
“砰!”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傲慢!这是他从未领教过的、来自东方的傲慢!
他以为自己放下身段,屈尊降贵地来到这里,对方应该感恩戴德地扫榻相迎。可现实却是,他连对方的大门都摸不到!他像一个最不入流的推销员,被一个前台秘书用最标准的话术给打发了。
那个叫苏奇的年轻人,甚至连一个正式的拒绝都懒得给他。
屈辱感和愤怒,像两股岩浆,在他胸中冲撞。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河,城市的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用一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忽然想起了ceo安德森在会议室里说的话。
“你过去所依仗的‘梅奥’这个名头,在那位苏奇医生面前,可能一文不值。”
当时他觉得这是危言耸听。
现在,他信了。
冷静下来后,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意识到,用他过去习惯的方式,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苏奇。
任务失败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摔裂,但他顾不上了。他翻找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他本以为永远不会动用的联系人。
电话接通了。
“罗伯特?”玛丽亚的声音有些意外。
“玛丽亚,我需要你的帮助。”史密斯的声音,第一次在同事面前,褪去了所有的傲慢和矜持,只剩下沙哑和疲惫。
“我在江城。我见不到他。”
(兄弟们,反派高凡终于下线了。这个角色不管塑造还是没塑造好,终于下线,撒花撒花。这两天,家里有事情,留给码字的时间太少了。今天早上4点起来码字,脑袋也是晕的,一些细节我就忽略了,有问题就提哈。终于赶在8点发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