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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江郎《登科后》,黄朝《题菊花》!(1 / 1)

第221章 江郎《登科后》,黄朝《题菊花》!

洛京的晚霞正烧至最盛,天地间泼洒着熔金般的赤色。

“新——科——进——士,游街喽!”

洛京府的百名衙役们铜锣开道,朱漆描金的梆子敲响。

朱雀大街铺就十里锦绣。

三百新科进士乘骑各色灵驹,自皇城御道浩荡而出。他们意气风发,朱衣猎猎,乌纱映日,马蹄声碎,踏得满地鎏金飞溅。

状元郎江行舟策马行走在三百进士队伍的最前方。

他唇角噙着极淡的笑意,目光沉静地望向长街两侧的百姓。

金花乌纱帽上的珠玉随马背起伏,在暮色中流转出碎金般的光华。

白马踏蹄的节奏沉稳从容,仿佛与他笔下那十篇惊动朝野的镇国文章遥相呼应——一字一句,皆是山河气韵;

一起一落,俱是镇国文章。

榜眼刘春的青骢马始终落后半身,似在无声恪守状元和榜眼之间的尊卑之序;

探花曹瑾左顾右盼,怀中的御赐宫花虽艳,却难掩他玉面生辉,引得道旁仕女频频掷帕。

二甲、三甲的朱衣郎们依次列队,马蹄踏过天街青石,铮铮如琴瑟和鸣。迤逦如虹,将整条天街染作流动的霞帔。

而状元江行舟,无疑是这霞帔上最夺目的一缕金线。

沿着天街,数十万的百姓们翘首以望,老叟指点。纵然是名门世家,功勋爵府子弟们远远望着,此刻也忍不住心生羡慕。

家世再高,也抵不过金科进士们这一刻策马游天街,万众瞩目的春风得意。

“快看,江郎江镇国!他长的也太俊俏了脸庞清峻,眸若寒星,眉若那出鞘的神剑!”

“也不知哪家闺女,能嫁给江镇国!要是我家闺女”

罢了,还是看看其他进士吧!哪怕是寒门进士,对于咱们这样的豪门富户也是香馍馍啊!”

满城百姓们的喧嚣皆化作各色艳羡低语,恰为这今晚的琼林宴前奏,撒下漫天贺仪。

大周圣朝,最尊崇文道。

新科进士们,此刻无疑成了大周文道的化身,无数百姓们崇敬的对象!

垂髫小儿骑在父亲肩头,手指刚够到这群游街新科进士的鎏金鞍鞯。

绣楼上的小娘子们绞着帕子,朝着今科进士们挥手,却把团扇摇得更急三分。

“卖糖人喽,江状元文曲星下凡!”

卖糖人的老叟话音未落,把麦芽糖捏成了江行舟戴着乌纱帽策马游街的型状,顿时赢得周围孩童们一阵惊呼,纷纷嚷着要买。

两旁的酒楼,更有临街搭建的绣球台。

一些洛邑的门阀世家们早早就摆下绣台,在台旁竖起了自家名门府邸的匾牌,只等着游街的进士队伍经过。

大家闺秀们手捧着一个个大红绣球,朝着路过的进士们抛去。

若是有进士也看中这位小姐,乐意接下绣球,便意味着愿意接受这榜下择婿,不日便可和这户人家的闺女成婚。

——这已经是大周圣朝,约定成熟的榜下择婿,抛绣选郎节目了!

江行舟望着天街旁林立的绣球台,望着众多名门小姐兴奋的朝自己招手示意,心头有些哭笑不得。

忽有一名进士朗声笑道:“状元兄!此情此景,可赋诗一首?”

众进士皆笑,目光尽聚于江行舟。

江行舟勒马回首,长笑一声:“好!”

他略一沉吟,倒是想到唐孟郊的《登科后》,此篇写尽了进士昔日失意落拓和考取功名的春分得意,堪称是自古以来,考中功名后的登峰神作。

江行舟眸中光华流转,朗声吟道:

“《登科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洛阳花。

诗成镇国!

霎时间,天地共鸣!

一道冲天才气凝成华光,自江行舟的周身迸发,浩浩荡荡,直贯整个洛邑十里天街!

漫天金霞才气,骤散作万点飞花,纷纷扬扬,如桃如樱,覆满长街。

“这状元郎的才气之花!

数十万百姓们仰天惊呼,小儿雀跃,双手接着从天而降的才气花瓣,满城震动。

“好!

好一个‘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江镇国,一篇诗成,必定镇国!”

二甲甲首宋楚望振袖长笑,笑声激荡,似要将胸中意气风发,尽数倾泻。

虽然未列一甲进士及第,无法直接进入翰林院。

可是,二甲首名,他也能优先选官,整个三省六部最好的官缺,在等着他。

霎时间,整支进士队伍如沸水翻腾。

三百名进士们念着《登科后》,眼中皆映出灼灼光华,泪光闪铄。

江状元这一首《登科后》,何其的贴切他们此时此刻,无比复杂的心情!

多少年了?

他们有人,自幼青衫褴缕,寒窗孤灯。

有人熬白了双鬓。

有人磨穿了一方方砚台。

为了今日登科,诸多进士熬了十年,二十年,屡败屡战,彼彼皆是。

哪怕是门阀世家子弟,豪门权贵子弟,也依然免不了这寒窗苦读,苦熬一二十多年的岁月。

三甲进士顾知勉仰面望天,任由热泪纵横。

仅仅前岁的隆冬,他还是一名童生,蜷缩在江阴县老宅漏风的茅草土屋里,就着雪光诵读《春秋》。

前些年的童生试,他童生落第,族中叔伯的冷笑,比北风更刺骨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顾知勉喃喃重复,忽觉喉头哽咽。

想起江南烟雨里卖字画的岁月,辛苦描来的一幅丹青,却换不来半斗糙米。

想起曾经的腊月寒冬,他因饥饿而病倒,是同窗分给了他半块硬如石头的炊饼。

他熬过了那段最艰辛的龌龊岁月。

如今,春风掠过他身上的进士朱衣,满城飞花旋舞,众多名门的大家闺秀们争相给他抛绣球——哪怕他是寒门子弟出身,进士之身对名门小姐来说,依然非常有吸引力。

天子门生,白马游街,他这一刻,有着说不尽的春分得意。

章横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带着颤:“好诗,不愧是状元郎,道尽了我等昔日寒窗苦读心中酸楚,今日意气风发!

此诗,当浮一大白!”

他举起不知何时攥在手中的酒囊,琥珀色的液体在夕阳下漾出碎金般的光。

“江兄,这诗这诗道尽了老夫毕生艰辛啊!”

二甲一名老进士布满老茧的手抖得厉害,抹泪,终究没能说下去。

“好一个‘昔日龌龊不足夸’!”

长街两侧,不知哪个落第的老儒生激动的率先击掌。

在人群中,有众多的落第举人,他们眼神中充满了酸楚和嫉妒,“是啊,过去都是‘昔日龌龊不足夸’来年!我也能‘今朝放荡思无涯’!”。

掌声如雷,倾刻间连成一片。

卖炊饼的妇人抹着眼角,她认得这些新科进士们的这些眼神——就象去岁寒冬,那个饿着肚子,却执意多给她两文钱的青衫书生。

贫寒,依然孤傲坚韧,不肯低头服输!

“是啊!”

江行舟笑了笑,环顾四周天街沿途的数十万百姓,轻抚胯下白马鬃毛,任花瓣落满肩头。

他们这三百名新科进士,终于在大周圣朝熬出头了!

然,有多少进士意气风发,便有更多的举人颓然失意。

数以千计落榜的举人们聚集在天街旁的酒楼,神情复杂的观看三百名进士们游街。

醉香楼。

酒楼厢房的雕花窗外,百名衙役们的锣鼓喧天。

落第的举人黄朝独坐一间厢房,闷头喝酒,满脸醉醺醺,指节发白地攥着酒壶。

三百名进士朱衣如火,乘骑着白马游街,接受满城百姓们的欢呼。

他通过茜纱窗棂,眼底却烧出一道猩红的嫉火。

“砰!”

黄朝愤恨的一拳砸在桌上,面色铁青。

第四次了。

他第四次,春闱会试落第!

也是第四次,眼睁睁看着众新科进士们跨马游街,受到无数洛阳百姓们的欢呼。

酒液泼溅在他青衫前襟,晕开一片暗痕,象极了一头负伤的困兽。

隔壁雅间,突然爆出几名举人的喝彩:“快看!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洛阳花!

黄朝猛地闭眼,却听见那句“昔日龌龊不足夸”穿透板壁,尤如利剑般扎进心口。

“店家!取笔来——”

黄朝大喝。

店小二捧着描金漆盘进来时,只见这位醉醺醺的举人客官眼眸已杂了寒霜厉芒。

砚台里的墨被研得极浓,仿佛要榨尽松烟最后的魂魄。

店小二将宣纸卷轴铺在案几上。

狼毫触纸的刹那,窗外恰好飘进一缕,进士游街的宫乐。

黄朝突然低笑出声,笔下却如挟风雷,高声吟道:

“《题菊花》

最后一笔拖出凌厉的飞白,震得砚中馀墨荡起涟漪。

诗成鸣州!

才气从卷轴中喷涌而出,尤如一道惊雷炸响。一股浓郁的青色才气,冲破酒楼,直冲云宵。

可是,这道青气才刚刚冲出酒楼,恰被江行舟那《登科后》的漫天才气压制,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店小二惊愕呆住,屏住呼吸。

他见过众多举子落第之后,一个个失魂落魄,或是在酒楼买醉,或是痛骂考官徇私,抱怨世道不公。

可是,这位举人老爷以“青帝”自居,这也太大胆了吧!

此刻,

楼下天街百姓们的欢呼声浪,却是一阵高过一阵。

“以本爷的才华,诗成鸣州,如何中不得进士?!

考不进这洛邑,便罢了!

此处不留爷,爷自去也!”

“自比青帝,真是狂妄至极啊!”

“这个狂生黄朝,每次落第,都要写一首愤恨发泄之诗,恐怕他这辈子别想考中进士了”

酒楼隔壁的包厢,众落地举人们闻声无不错愕,纷纷摇头。

店小二头皮发麻,只能默默收拾残桌。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江行舟、刘春、曹瑾等三百进士踏着满城未散的欢呼,游天街一圈之后,策马转入皇城。

灵驹的蹄声在朱雀大街上渐渐沉寂,唯有金鞍玉辔的轻响,应和着宫门内传来的丝竹管弦。

皇家园林。

琼林苑中,千树繁花竞放,夜幕下的宫灯如昼。

女帝武明月端坐九重玉阶之上,玄色冕服绣金凤翔天,十二旒珠帘后,她眸光如渊。

阶下左右,分别是御前女官南宫婉儿,和司礼太监王德全。

再下,数码在洛邑归隐的大儒们列席,白须垂胸。

三省尚书令、殿阁大学士的紫袍玉带,六部重臣们肃立如松。

数十位翰林学士们,执象牙笏。

三品以上朱衣官员列席如云,整座琼林苑弥漫着无形的威压与荣光。

“新科进士,到——”

太监的唱礼声中,江行舟率众新科进士们趋步入苑,参加琼林夜宴。

三百名青衫已换朱袍,乌纱帽两侧的金花映着宫灯,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眸光神采奕奕,恍若星河倾泻。

他们每踏一步,脚下金砖便倒映出一片流动的绯霞。

忽有夜风拂过,满园海棠簌簌而落。

探花曹瑾抬手接住一瓣,恰见御座旁那位着孔雀蓝宫装的乐正微微颔首,眉目传情。

“赐宴!”

女帝清越的嗓音落下,数百名着月华裙的宫女鱼贯而出。

琉璃盏映琥珀光,犀角筷搁鲥鱼脍。

众宫廷歌姬们踏着《霓裳》古调起舞。

而最靠近御前,那株数百年的琼花树下,空着一张铺满杏花的檀木案几——那是留给金科状元的殊荣。

江行舟入座,举目四望。

东席,白发大儒陆明德正以箸击节,满面红光,高歌吟诵江行舟在殿试时的[赋传天下]《阿房宫赋》;

西廊,紫袍尚书正在谈论着他的十篇镇国诗词文章;

如今的满朝高官,无不在品鉴着他的诗词文章,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另一旁,十位诸候王僵坐席间,面色灰败如霜打的枯叶,他们宽大的锦袍下,手指正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

他们心知肚明。

此刻,朝廷的钦差们,必定已飞骑四出,手持《推恩令》和裂土封侯诏书,如撒网般飞奔往各大诸候国。

嫡长子们纵使怒发冲冠、捶胸顿足,又怎抵得过,诸候王满府百十名庶子姬妾的欢呼雀跃?

那些平日唯唯诺诺的百十位儿孙,此刻怕是早已红了眼,争抢着将祖宗基业,撕扯成三五里封地,哪管什么百年诸候宗庙、万世基业!

待这场琼林宴罢,众位诸候们归国之时,只怕连祖祠的香炉都被搬空了。

这“推恩”二字,看似恩典,实则是釜底抽薪——不出数月,大周圣朝曾经不可一世的众诸候国,便将如沙塔遇潮,轰然溃散!

他们彼此相视,欲哭无泪,对眼下的局面根本无计可施。

夜宴方酣,忽闻女帝笑道,“朕,赏赐三甲进士,簪花一束、金三十两、银三百两、绸缎百匹!”。

“谢陛下!”

二百名三甲进士们齐齐起身谢恩,杯中酒液,晃碎漫天星斗。

这一刻,他们终于真正踏入了大周帝国的心脏,开始参与这大周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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