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坊依二阶中品灵脉而建,隶属赤砂帮,并不算大!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坊市深处的“回春堂”。
一股混杂着草药与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青山正靠窗而躺,脸色惨白如纸。
左臂缠裹着渗血的白布,胸膛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哥!”
一声呼唤脱口而出,带着陈青远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急切。
尽管灵魂来自异界,但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熟悉的记忆,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从董大牙背上一跃而下,几步冲到床前。
许是听到了呼唤,陈青山眼睑微微颤斗,费力掀开一条缝隙。
干裂的嘴唇翕动, “小远……你……你怎么来了?”
突然,陈青山鼻翼微微抽动,常年猎妖的他,瞬间捕捉到一股清淅的血腥味!
霎时,怒意滔天!
那张惨白的脸上竟猛地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
原本半开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谁?!谁欺负你了?!”
说着竟咬着牙,想要强行起身!
“妈的……哥……哥去给你……报仇!”
“你歇着得了!逞什么能!”
董大牙眼疾手快,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他重重按回床上,动作粗鲁,语气却带着焦急。
“大哥!我真没事!”
陈青远赶紧上前,
“你好好休息!别乱动!伤要紧!”
随后强行压下纷乱的心绪,转头看向正默默捣药的药馆医师刘老!
“刘老,我哥……情况到底如何?”
刘老停下手中药杵,深深叹气!
“唉……命,算是保住了。但……赤尾沙蝎的毒太烈,已侵入肺腑经脉。眼下全靠药物压制。”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若想彻底痊愈,还需服用清瘴解毒丹,七灵石一粒,三日一服,至少……得三粒,方能拔除馀毒。”
“那就是至少需要二十多枚灵石了!”
陈青远心中默念。
刘老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阵脆响!
董大牙已经毫不尤豫地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将里面所有的家当一股脑儿全倒在柜台上!
一共十馀枚下品灵石滚落开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灵砂。
“喏!老子就攒了这点家底儿!都在这儿了!”
“二十……灵石?”
病床上,陈青山听到这个数字,猛地反手攥住了陈青远的手腕!
“小远!”
“听哥的!不治了!哥……哥没事!撑得住!咱不治了!咱回家!”
陈青山虚弱的声音,让陈青远心堵如塞!
这些年,不知多少个“二十灵石”被陈青山塞进他手里,供他挥霍!
而轮到自己命悬一线时,却连一粒救命的药都舍不得用!
这一声声 “不治了”,立时将陈青远淹没在无尽的愧疚与自责之中!
“哥……”
陈青远只觉沙哑难言,决绝摇头,目光中没有半分尤豫。
紧接着,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渗出!
随后迅速用这滴血珠在右手腕内,画下一个微小的血色符印!
嗡——!
随着血印完成,灵力波动荡漾开来。
陈青远手腕处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皮肤上,竟如水波般荡起涟漪!
一个青色手镯,缓缓由虚化实,清淅地显现出来!
“不!不行!小远!住手!”
病床上的陈青山目睹此幕,瞳孔骤然收缩,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低吼!
“那是爹……爹特意留给你的!是保命的东西!不能……不能动啊!”
“刘老!” 陈青远恍若未闻,毫不尤豫将手镯褪下,双手奉上。
那手镯离开手腕的瞬间,他周身原本被刻意压制的气息,悄然弥散,竟是炼气五层修为!
人人喊打的纨绔废物,竟在二十岁的年纪便修炼到炼气五层。
要知道这还是近几年来,他迷恋烟花赌坊之地,荒废已久的结果。
不顾董大牙与刘老的惊讶!陈青远缓缓开口!
“此乃‘潜息镯’,能隐匿佩戴者气息,虽非攻伐之宝,却有奇效,市价……绝不低于数百块下品灵石!”
陈青远的目光直视着刘老,“抵我哥的解毒丹药钱,应当绰绰有馀!恳请刘老收下!”
刘老浑浊眼瞳孔微微一缩!
望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迟迟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废物?
许久之后,才伸出枯瘦的手,神色不明的接过,拿在手中把玩一番。
“唉……痴儿,痴儿啊……”
刘老摇着头,却又小心翼翼地将潜息镯递回
“罢了,老夫允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内,你需凑够灵石还与老夫。”
陈青远收回手镯,立即郑重行礼,“多谢刘老,届时定然连本带利!”
刘老顿了顿,转身又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塞到陈青远手中!
“你后背那鞭伤,也眈误不得。用这‘生肌散’,每日清洗伤口后外敷。不值钱,这……算老夫送你的。”
说话间目光变得异常深邃,
“小子,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此番真能痛定思痛,洗心革面……你爹若泉下有知,也该……暝目了。”
陈青远再次拜谢,随即又将董大牙倒出的灵石收拢!
“董大哥!”
“您今日仗义援手,替我兄弟出头,这份情谊,我陈青远铭记五内!”
“但这灵石,您收回去吧!您家中嫂子体弱,侄儿年幼,日子也紧巴。我哥的伤,我自己担!”
董大牙惊诧的目光在陈青远身上来回巡视!
突然,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搂住陈青远!
“好!好小子!老子就说嘛!哪有老子英雄儿废物的!这才他娘才象是陈青山的亲弟弟!哈哈哈!”
就在这时!
“刘老!刘老!我相公他……他怎么样了?!”
“需要多少灵石,我这就去娘家借!”
一道清婉却焦急的女声,骤然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氛围。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着素色布裙、面容清秀却憔瘁的女修,
正单臂环抱着一个约莫四岁大的幼童,急冲冲跑进回春堂!
“嫂子!您慢点!”董大牙连忙侧身让开,语气带着关切。
“大……大嫂!”
陈青远则喉头一哽,看着来人,心中百味杂陈。
来人,正是陈青山发妻江柔与幼子陈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