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慕振国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和关切。
“冰语？你没事吧？刚才的呼叫铃”
江澄的本体意识，迅速完成了对这具全新身体的掌控。他让“慕冰语”那颗因为筑基期力量而澎湃跳动的心脏，瞬间恢复到一个虚弱病人该有的频率。
他没有立刻回应。
他先是让“慕冰语”缓缓从床上坐起，动作带着一丝神魂受创后的僵硬与迟缓。然后，才用一种沙哑、脆弱，仿佛玻璃般一触即碎的声音，对着门口应了一声。
“我没事，父亲。”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慕振国几乎是闯了进来，当他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重重地落了回去。
他快步走到床前，看着女儿那张比之前更多了一丝血色的脸，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慕冰语（江澄）”缓缓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此刻看上去有些空洞，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精准地模仿著一个神魂受到重创后，记忆和思维都有些迟钝的模样。
“好多了。”
他轻声回答，然后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著什么。
“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女孩一直在跟我说话”
慕振国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李若水！
那个姑娘，竟然真的有用！
“没事，没事，那都是梦。”慕振国连忙安慰，生怕刺激到女儿脆弱的神经，“你现在需要休息，什么都别想。”
“父亲。”
“慕冰语（江澄）”却打断了他，目光落向了房间角落里，那个已经关闭的，银白色的“神游”头盔。
“那件我输了，是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不甘，也没有愤怒，只是一种单纯的，对事实的确认。微趣暁税 耕辛罪全
慕振国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输，是女儿这辈子都未曾体验过的词。
“那不是你的错！”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是萧家那个小畜生卑鄙无耻！用了上古魔道法器暗算你！你放心，这个公道，为父一定给你讨回来！我已联合陈家，向萧家全面施压，不让他们脱层皮，我慕振国誓不为人！”
慕冰语（江澄）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父亲。”
他换了个话题，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起一丝好奇，像是一个对自己专业领域重新燃起兴趣的学者。
“我们的‘神游’平台，不是号称能模拟最真实的灵力对抗吗？为什么连‘魂煞丝’那种东西，都检测不出来？”
这个问题，精准地击中了慕振国的知识盲区，也击中了他作为顶尖法器科学家的骄傲。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就是科技的局限性啊。”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冰语，你可知，我们中州城的科技，为何如此畸形？浮空车可以日行万里，符文芯片的算力堪比金丹修士的神识，可整个城市，却连一套完整的天网监控系统都没有？”
江澄心中一动。
来了。
“为什么？”“慕冰语（江澄）”顺着他的话，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一千两百年前，联邦颁布的一项铁律——《修士隐私保护法案》。”
慕振国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千年前，中州城曾被一个名为‘天眼王朝’的魔道势力统治。那个王朝的皇帝，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疯子，他耗尽国力，炼制了一件名为‘万镜之眼’的通天法器，将整个中州城，无论大街小巷，还是私人洞府，全部纳入了监控之中。
“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没有任何人有隐私可言。你今天和谁说了话，晚上修炼了什么功法，甚至和道侣行房时说了几句私密话，第二天，都可能成为悬在你头顶的利剑。”
“后来，三大家族的老祖与联邦联手，推翻了‘天眼王朝’。为了防止悲剧重演，便立下了这条铁律。”
慕振国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法案严禁在任何公共场所，安装具有长期记录功能的监控法器。尤其是”
他看了一眼女儿，似乎觉得跟她说这些不太好，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尤其是那些风月之地，赌场，销金窟这些地方，一旦被发现私设监控，轻则废去修为，重则株连九族 而且据说 这个法案还与一位联邦的贵公子有关系 ”
“所以，萧家那小子，只要做得干净，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裁决司也拿他没办法。我们的‘神游’平台，终究只是个对战模拟器，不可能提前扫描出他神魂里寄生的魔器。”
原来如此。
江澄的本体意识，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没有监控的城市？
罪恶的天堂！
这简直是为他这种活在阴影里的人，量身打造的完美猎场！
“我明白了。”
“慕冰语（江澄）”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恰到好处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父亲，我有些累了。”
“好好好，你快躺下休息。”
慕振国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被子。看到女儿没有因为这次失败而一蹶不振，甚至还能主动思考问题，他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安心养伤，什么都别管。萧家那边，我已经让他们把能治愈神魂的‘九转还魂丹’送过来了，明天一早就能到。你就在这好好待着，灵安医馆是全城最安全的地方，没人敢来打扰你。”
最安全的地方？
江澄差点笑出声。
对他来说，这里确实很安全。
简直像家一样。
送走了满怀希望的慕振国，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慕冰语（江澄）”缓缓地，从床上坐起。
他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
银色的短发，冰蓝的眼眸，冷艳绝伦的面容，高挑完美的身材。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著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
镜中的少女，嘴角缓缓勾起。
带着一丝邪异和病态的，满足的微笑。
真美啊。
他闭上了眼睛。
属于筑基真君的磅礴神识，与那道新生的“数据灵根”，在这一刻完美地交融！
嗡——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的感知中，豁然展开！
他“看”到了。
不再是模糊的灵气流动，不再是混沌的能量波动。
而是由无数道，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闪烁著微光的，二进位数据流，构成的绚丽世界！
整个灵安医馆，所有正在运转的精密法器，它们的核心符文，它们的能量回路，它们的监控日志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像一本本摊开的书，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简直就是无所遁形，无所不知的具象化！
这就是“天机大道”的力量吗？
江澄的灵魂，在兴奋地战栗！
他的神识，像一个拥有最高许可权的幽灵，在这片由数据构成的海洋中，肆意遨游。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道粗壮无比，由青色符文构成的，如同巨龙般盘踞在整个医馆上空的庞大数据流。
慕家的护族大阵——“青木长生阵”！
它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里的一切。
江澄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的意识，化作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抚摸上了那条青色的“巨龙”。
巨龙没有反抗，甚至还亲昵地，用自己的“头颅”，蹭了蹭他的“手心”。
因为，他现在，是慕冰语。
是这座大阵，最高许可权的拥有者之一。
江澄的意识，顺着那庞大的数据流，一路向上，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这座大阵的核心控制中枢。
那是一个悬浮在虚空中的，由亿万符文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青色光球。
他看着那个光球，就像一个黑客，看着一台毫无防备的超级计算机。
一个恶劣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缓缓伸出“手”，在那个光球复杂无比的“代码”中，找到了一行负责“访客识别”的许可权指令。
然后，他轻轻地，加上了一个新的名字。
【姓名：李若水】
【许可权等级：最高】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自己留下的所有操作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青木长生阵”依旧在平稳地运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从这一刻起。
这座号称能抵挡金丹老祖的铜墙铁壁，已经悄无声息地，为某个不存在的人，打开了一扇可以随意进出的，绝对的后门。
江澄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著玩味的光。
今夜，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