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屏上，那行关于“苏明”的病危通知，只在江澄的视网膜上停留了不到三秒。
他面无表情，手指在屏幕上一划，那条承载着一个生命最后希望的信息，便和其他垃圾邮件一样，被干脆利落地扫进了回收站。
弟弟？
那是苏雨晴的弟弟。
他关掉个人终端，将自己剩下的43块灵石放在一起。以及那几张价值不菲的符箓，这才是他现在唯一需要关心的“亲人”。
苏雨晴这具炼气一层的身体，已经是个废号了。灵根劣等，还被丹毒侵蚀得千疮百孔，就算有灵石，修炼起来也事倍功半，未来的路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天赋更好，起点更高，背景更干净的身份。
“升仙大会”那种龙潭虎穴他不敢再闯，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顶尖家族的子嗣才叫修者。
御法大学
这个名字从苏雨晴记忆的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这是联邦政府打造的，面向这座城市所有修炼者的最高学府。
能考进去的，无一不是天赋出众的年轻人。他们不像那些大家族子嗣一样，身边时刻跟着护道者，大学相对开放自由的管理模式，给了他可乘之机。
一个完美的猎场。
第二天，江澄没有去青云集团上班，而是直接提交了辞职申请，理由是“带弟弟回乡下养病”。这种最底层员工的离去，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处理完这些琐事，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再次来到了中城区的“问天广场”。这一次，他没有去那些光鲜亮丽的店铺，而是钻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后巷。
巷子深处，一个瘦得像竹竿，长著两撇鼠须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兜售著一些零碎的法器零件。
“鼠牙。”江澄压低了声音。
男人抬起头，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在江澄身上扫过。“客人眼生啊，想买点什么？”
江澄没有废话，直接将十块碎灵石丢在他面前的破布上。“买消息。御法大学，炼气三层左右，女学员，独来独往，有固定修炼习惯的。”
鼠牙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将灵石扫进怀里，嘿嘿一笑。“客人找对人了。这中城区，就没有我鼠牙不知道的。您这个要求嘛有点意思。”
他摸著自己的鼠须，眼珠转得更快了。“炼气三层，这个好办。女学员，更好办。独来独往这就有讲究了。不过嘛，还真有这么一个。”
鼠牙压低了声音，凑了过来，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观水阁的，秦月柔。今年二十，炼气三层，水、金、木三灵根，天赋算中上。家里是中城区的一个小富商，没什么背景。这姑娘性子有点冷，不爱交际，每天傍晚，都会一个人去学校西边的‘静心湖’修炼水系法术。那地方偏僻，除了她，平时鸟都-不拉屎。”
观水阁秦月柔
江澄在心里默念著这个名字。所有条件，完美符合。
“资料给我。”
“好嘞！”鼠牙从一个破旧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五块下品灵石，童叟无欺。里面有她最近一周的影像记录和详细作息。”
江澄又付了五块灵石，拿过玉简，转身就走。
“客人！”鼠牙在后面喊了一句，“那地方虽然偏，但毕竟是御法大学的地盘，巡逻队可不是吃素的。您要是想嘿嘿，我劝您三思啊。”
江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回到“青云之巢”，他将玉简插入个人终端。屏幕上，一个穿着墨蓝色学员制服的女孩影像浮现出来。她长发及腰，面容清冷，眉眼间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正站在湖边，素手轻扬，一道水箭凭空形成，精准地击中了远处的一片落叶。
动作流畅，灵力精纯。
这是一个真正的，受过系统教育的修者。
江澄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沸腾。
他反复观看着那段影像，将秦月柔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灵力运转的习惯，都牢牢刻在脑子里。然后，他关掉影像，在房间里铺开一张御法大学的平面图。
静心湖在学校的西侧，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和几座废弃的教学楼。巡逻队每两小时会经过一次，时间固定。而秦月柔的修炼时间，通常在一个半小时左右。
这中间，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但还有一个问题，他要怎么混进御法大学？
江澄拉开衣柜，在最深处的夹层里，拿出了那个被他塞进去的小包。他拉开拉链，里面是件被团在一起的“衣服”。
带着便利店制服的林晚晴。
他拿起那件属于林晚晴的皮物，展开。那张因为长期熬夜而憔悴的脸庞，仿佛还在无声地诉说著一个底层打工妹的辛酸。
真是个好用的身份。
御法大学后勤处最近正在招聘一批园林维护工和清洁工，不要求修为，只要手脚麻利，身家清白。而一个父母双亡，在便利店勤勤恳恳打工多年的孤女，履历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江澄忽然有个跨时代的想法
“我若是同时穿上两个皮会发生什么”
10秒时间， 执行完毕
两张皮无声贴合，江澄感到体内灵根剧震——林晚晴的凡躯与苏雨晴的残存灵力竟开始融合。镜中仍是那张憔悴的脸，可指尖悄然凝聚的，却是微弱却纯净的水灵气。
“棒！”
三天后，傍晚。
江澄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推著一辆装满清洁工具的小车，走在御法大学绿树成荫的小道上。
他现在的身份，是林晚晴，一名刚刚入职的校园清洁工。
胸前的名牌，花了他十块碎灵石，在问天广场的黑市里伪造的，足以以假乱真。
他低着头，清扫著路边的落叶，眼角的余光却警惕地观察著四周。大学里的灵气比外面浓郁得多，来来往往的学员身上都带着灵力波动，一个个神采飞扬，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他推著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地图上标记的静心湖方向移动。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是那个属于苏雨晴的，被他遗忘在角落的终端。他本想直接格式化，但转念一想，留着或许还有用。
他停下脚步，躲在一棵大树后，拿了出来。
是陈峰发来的消息，已经积累了上百条。
【陈峰：晴晴，钱够不够？我这个月奖金发了，还有五十多块灵石，都给你！】
【陈峰：晴晴，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我好担心你和你弟弟。】
【陈峰：晴晴，我求求你，回我一句话好不好？我把我的储物法器卖了，又凑了一百灵石，都给你！只要你和你弟弟能好好的！】
江澄看着屏幕上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文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用苏雨晴的口吻，慢悠悠地回复了一句。
【苏雨晴：阿峰，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弟弟已经走了。我也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回乡下老家。你是个好人，忘了我吧。祝你幸福。】
发送。
然后，他将这台终端彻底格式化，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回收箱。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只是丢掉了一片擦过手的废纸，心情没有丝毫波澜。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个穿着天蓝色制服的窈窕身影，正静静地站在湖边。
秦月柔。
江澄推著清洁车，缓缓靠近。在距离静心湖还有一百多米的树林边，他停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箓。
敛息符。
随着他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微光，融入了他体内。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一棵树，气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
林晚晴那张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猎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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