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感觉自己右脚的疼痛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肉体范畴,化为一种具有生命力的、不断啃噬着他意志的活物。陈曦那块肥皂带来的润滑效果,在长达数公里、无休止的摩擦和汗水、组织液的浸泡下,早已消耗殆尽。此刻,每一次右脚落地,都像是直接踩在一块烧红的、布满粗糙砂砾的铁板上,剧烈的灼痛、刺痛和钝痛交织在一起,疯狂冲击着他近乎麻木的神经中枢。他甚至可以“听”到(或者说感觉到)靴子里,那片破损的创面与湿透的袜子、坚硬的靴帮之间,每一次接触分离时,发出的细微而粘腻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的意识开始出现片段的剥离和模糊。周围的黑暗不再是均匀的墨色,而是出现了波浪状的、扭曲的纹路。风声、脚步声、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时而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时而又猛地拉近,尖锐地刺入耳膜。他完全依靠着赵虎那不间断的、低沉的路径提示和陈曦那冷静精确的节奏把控,才能勉强维持着一种类似梦游般的、机械的迈腿动作。
“左前…小坎…”
“右侧…有藤…”
“前面…缓坡…加把劲…”
赵虎的声音仿佛成了连接他与现实世界的唯一缆绳,他麻木地遵循着这些指令,躲避着脚下一个个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陷阱。而陈曦偶尔报出的里程数字——“十九点三公里”、“距可能休息点还有约两公里”——则像黑暗中偶尔闪过的、冰冷而真实的刻度尺,丈量着他正在经历的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磨难。
然而,身体的极限终究是无法单纯依靠意志和外部提示来完全克服的。在一次需要快速通过一段被山洪冲毁、布满松散卵石的干涸河床时,林砚的右脚在一次落地时,恰好踩中了一块活动的、圆滚滚的石头。
剧痛本就让他的脚踝力量和稳定性降到了最低,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滑动,彻底摧毁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他只觉得右脚腕猛地一崴,一股撕裂般的锐痛从脚踝处炸开,与脚跟的血泡痛汇合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坚持。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右侧猛地歪倒,背上那几十斤重的背囊更是无情地加重了这倾倒的趋势。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摔在这片冰冷的乱石滩上。
“林哥!”一直如同影子般护卫在他侧后的赵虎,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林砚身体倾斜的同一瞬间,他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如同扑食的猛虎,猛地向前一窜,粗壮的双臂一把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林砚,用自己的胸膛死死抵住了林砚向后倒去的背囊。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踉跄了好几步,赵虎脚下踩得卵石哗啦作响,但他那双穿着厚重作战军靴的脚如同生根般死死蹬住地面,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是稳住了两人叠加在一起、超过三百斤的负重,没有一起摔倒。
“怎么样?!脚崴了?!”赵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呼出的白气喷在林砚的耳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林砚身体那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以及那瞬间湿透了他胸前作训服的、冰凉的冷汗。
林砚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牙缝里嘶嘶地吸着冷气,右脚虚点着地面,根本不敢承重。脚踝处传来的胀痛和脚跟那片血肉模糊的创面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晕厥。
前面的陈曦也立刻停了下来,快速折返,蹲下身,用手电筒(用身体遮挡着光线)极快地检查了一下林砚的右脚踝。“踝关节疑似轻度扭伤,原有创面情况恶化。”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略快,“必须立刻减轻伤脚负荷,否则无法继续行进。”
“俺背你!”赵虎想都没想,瓮声瓮气地说道。他试图调整姿势,将林砚更稳妥地背到背上。然而,两人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结构复杂的背囊和装具。赵虎的改进版背囊外面,还挂着工兵锹、备用弹鼓等零零碎碎,林砚的背囊虽然相对整洁,但模块化的挂点上也固定着水壶、步枪等装备。
两人笨拙地尝试着。赵虎努力弯腰,试图将林砚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林砚也忍着剧痛试图配合。但就在赵虎发力,试图将林砚背起的瞬间,意外发生了——林砚背囊右侧的一个用于固定携行具的织带挂环,不知怎么,竟然死死勾住了赵虎背囊左侧一个备用弹匣包的金属扣具!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两人同时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从背后传来,不仅没能成功背起,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牵扯,身体失去平衡,同时朝着对方的方向歪倒。
“哎哟!”
“我操!”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赵虎和林砚就像两根被胡乱捆在一起的木桩,踉踉跄跄地撞在一起,然后又因为背后的牵扯力,以一种极其滑稽而又狼狈的姿势,被迫紧紧贴住,差点一起滚倒在地。赵虎的脸撞在了林砚的背囊上,林砚的头则磕在了赵虎坚硬的头盔边缘,眼前金星乱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咋…咋勾住了?!”赵虎又急又懵,试图扭动身体挣脱,但他越是用力,那两个勾连在一起的织带挂环和金属扣具就缠得越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砚也想转身查看,可他右脚不敢用力,单脚站立本就摇晃,这一动,两人更是跌跌撞撞,在原地像个连体的陀螺般打转,沉重的背囊互相挤压、碰撞,发出哐哩哐当的声响。
一个壮硕如熊,一个虽然精悍但此刻虚弱不堪,两人被背囊后的“纽带”强行捆绑在一起,动作协调全无,看上去异常滑稽和狼狈。赵虎想往前,林砚被向后拉扯;林砚想往左挪,赵虎又被带得一个趔趄。两人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拴住了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笨拙地挣扎,活脱脱一幅战场版的“连体婴”窘态。
“别乱动!越动越紧!”陈曦低喝道,他迅速绕到两人身后,借助微弱的光线查看情况。“是olle织带挂环和‘fas’扣具的副锁头缠绕住了。需要解开。”他试图伸手去操作,但两人不断晃动的身体和沉重的背囊使得操作空间极其狭小。
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在寂静行军的队伍中,依然显得格外突兀。尤其是那几声压抑的惊呼和哐当的装备撞击声,立刻引起了前方周猛的注意。
“后面怎么回事?!谁在喧哗?!”周猛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划破了黑暗,从前方的队列中传来。脚步声快速接近,一道更强的战术手电光柱(加了放光罩)扫了过来,精准地定格在了还在原地挣扎、纠缠不清的赵虎和林砚身上。
光柱下,两人那狼狈不堪、紧紧“相拥”却又寸步难行的“连体婴”形象,无所遁形。
周猛快步走到近前,他的脸色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沉,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林砚苍白痛苦的脸,扫过他虚点着的右脚,最后落在那两个死死纠缠在一起的背囊挂点上。他嘴角的肌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但那绝不是笑意,而是一种混合着愤怒、无奈和极度不满的严厉。
“你们俩!在搞什么名堂?!演杂技呢?!”周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赵虎!我是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胡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班长!不是…是林砚他脚崴了,走不了了!俺想背他,结果这破包勾住了!”赵虎急忙解释,满脸的委屈和焦急,试图指向背后,动作却又带得两人一晃。
“走不了了?”周猛的目光转向林砚,眼神锐利如刀,“林砚,你自己说,还能不能走?”
林砚忍着脚踝和脚跟传来的阵阵钻心疼痛,感受着背后那尴尬的牵扯,在班长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羞愧、痛苦、不甘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再次成为了全班的拖累,还闹出了这样的笑话。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能坚持,可右脚那实实在在、无法忽视的剧痛,让他这句逞强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报…报告班长,”他的声音因疼痛而沙哑颤抖,“我…我右脚…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周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语气冰冷,“一点小伤小痛,就这副德行!还搞出这种洋相!你们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吗?!这是战备拉练!随时可能接敌!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纠缠不清,要是真有敌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俩!还要连累整个班组!”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林砚和赵虎的心上。赵虎梗着脖子想辩解,却被周猛用更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陈曦!”周猛不再看那两个“连体婴”,转向一旁肃立的陈曦。
“到!”
“给你三十秒,把他们俩给我分开!”
“是!”
陈曦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他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盲目地去拉扯纠缠点,而是先极快地观察了一下勾连的结构,然后对赵虎和林下令:“赵虎,向你的左侧微转十五度,膝盖微屈,降低重心。林砚,身体尽量向赵虎方向靠拢,减轻织带拉力。”
他的指令清晰、准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赵虎和林砚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依言而行。赵虎像只笨拙的狗熊般小心挪动脚步,林砚忍着痛单脚蹦跳着配合。两人调整好姿势后,背后的织带果然松弛了一些。
陈曦看准机会,手指灵巧地探入纠缠点,他的动作极其精准,仿佛不是在解乱麻般的织带,而是在操作精密仪器。他没有使用蛮力,而是巧妙地拨动那个副锁头的卡榫,同时轻轻旋转织带挂环的角度。
“咔。”一声轻响,纠缠在一起的织带和扣具应声而开!
背后那恼人的牵扯力瞬间消失,赵虎和林砚都因惯性向后晃了一下,终于结束了这尴尬的“连体”状态。
“报告班长,已分开。”陈曦退后一步,平静地报告。
周猛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过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林砚,以及一旁喘着粗气、一脸如释重负却又忐忑不安的赵虎。
“精力很旺盛嘛?还有心思玩这种把戏?”周猛的语气带着刺骨的嘲讽,“看来训练量还是不够!还有力气胡思乱想!”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两人,下达了处罚命令:“赵虎!林砚!你们两个,原地不动!就在这路边,给我站军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其他人,继续前进!”
“班长!”赵虎急了,“林砚他的脚…”
“执行命令!”周猛根本不容置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脚废不了!要是连这点痛都扛不住,趁早滚蛋!部队不养废物!”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砚心上。他猛地抬起头,嘴唇翕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抿紧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刺痛后燃起的倔强火焰。
“是…”赵虎耷拉下脑袋,不敢再争辩。
周猛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着停下来的队伍一挥手:“看什么看?!继续前进!保持警戒!二班,接管尖兵位置!速度不要掉!”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和装备摩擦声重新响起。战友们默默地从僵立在路边的赵虎和林砚身旁经过,投向他们的目光复杂,有同情,有关切,也有一种无声的理解。没有人说话,只有身影在黑暗中依次掠过。
陈曦在经过林砚身边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重心左移,右脚跟轻微离地,可缓解部分压力。”说完,便跟着队伍继续前进了。
很快,队伍便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与山林轮廓之中,只留下赵虎和林砚两人,如同两尊被遗忘的石像,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凉的山路边。寒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冷意,刚刚行军出的汗水迅速变冷,贴在皮肤上,更是寒意彻骨。
“妈的…”赵虎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那勾住的背囊,还是在骂这该死的处境,抑或是在骂自己的鲁莽。他依言摆出标准的站军姿姿势,双手紧贴裤缝,昂首挺胸,但眼神却不时担忧地瞟向旁边的林砚。
林砚同样摆着军姿,他的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在微微颤抖,牙关紧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右脚跟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脚踝处也传来阵阵胀痛。他尝试着按照陈曦说的,将身体重心完全移到左脚,右脚跟微微抬起,只有前脚掌着地。果然,脚跟那可怕的挤压痛瞬间减轻了不少,虽然脚踝的负担加重了,但总归是找到了一种能够暂时忍受的平衡。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风声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凄凉。与刚才行军时那种集体的、流动的压抑不同,此刻的寂静是静止的、个人的,更加难以忍受。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冰冷的空气不断带走身体的温度,林砚感觉自己的手脚正在慢慢变得僵硬、麻木。唯有右脚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还在承受着惩罚。
“林…林哥,”赵虎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气声问道,“你的脚…真的没事吧?都怪俺,俺太笨了,没弄好…”
林砚缓缓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他的目光望着队伍消失的黑暗方向,眼神空洞,声音沙哑而疲惫:“不怪你…是我…太没用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挫败感。父亲的期望,连长的赏识,改进背囊带来的那点微小自信,似乎都在今夜这无尽的痛苦和接连的窘迫面前,被击得粉碎。他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以为自己正在变强,可现实却给了他如此沉重的一击。
“啥叫没用!”赵虎一听这话,有点急了,虽然不敢大声,但语气却激动起来,“你脚都成这样了还能跟着走到现在,换个人早趴窝了!俺跟你说,班长他就是嘴硬心软!他要是真觉得你没用,早让人拿担架抬你走了,还能让你在这儿站着?他这是…这是在磨你呢!”
赵虎的思维简单直接,却往往能触及最本质的东西。他的话,像是一块小石头,投入了林砚死寂的心湖,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磨砺…吗?
林砚回想起周猛之前扔过来的急救包,回想起他刻意控制的行军速度,回想起他刚才那句“部队不养废物”背后,似乎并不仅仅是冰冷的斥责,更像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极端严厉的鞭策。
是啊,如果班长真的放弃了他,根本不会给他站在这里的机会。这种当众的、看似无情的惩罚,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另类的、残酷的信任?信任他能够挺过去,信任他能够在这种极限的羞辱和痛苦中,榨出自己最后的那点潜力?
见林砚不说话,赵虎又自顾自地嘀咕起来,试图用他特有的方式来缓解这压抑的气氛和林砚的低落情绪:“嘿,林大侠,你说咱俩刚才那样,像不像俺老家那连体的大倭瓜?掰都掰不开!哈哈…”他干笑了两声,却发现林砚毫无反应,只好讪讪地收住,换了个话题,“不过说真的,林哥,你设计那新背包,别的俺不知道,但这挂点是不是也太‘灵敏’了点?咋随便一碰就勾住了呢?这要是在敌后渗透,咱俩这不就成活靶子了?”
这无心的话语,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林砚!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挫败感中,却忽略了刚才那场尴尬事故背后暴露出的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赵虎说得对!模块化挂载系统(olle)的优势在于灵活,但刚才那种非预期的、意外的勾连,在实战环境下,绝对是致命的!这暴露了他设计中的一个潜在缺陷——在某些特定角度和受力情况下,织带挂环与某些类型的金属扣具之间,可能存在非预期勾连的风险!
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大部分的自怨自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设计者本能的责任感和警觉。他的大脑开始不由自主地飞速运转起来,分析着刚才勾连发生的力学原理、织带与扣具的几何形状匹配问题…
疼痛和寒冷似乎在这一刻被暂时隔离了。他站在冰冷的荒路边,罚着站,脑子里却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关于装备改进的技术复盘。这奇特的反差,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喂,林大侠,你咋不说话?是不是疼得厉害?”赵虎见林砚久久不语,只是眼神发直地看着地面,不由得更加担心。
林砚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摇了摇头,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异样的平静:“不…我是在想…你刚才说的那个挂点问题…也许,真的需要加一个防误触的卡榫或者…”
赵虎一愣,瞪大了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林砚:“俺的娘诶…你都这样了,还在想你那图纸呢?!”
林砚没有解释,只是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找到了某种精神支点的微妙表情。身体的痛苦依旧真实而剧烈,罚站的屈辱感也并未消失,但那种因发现自己设计缺陷而产生的、属于设计者的专注和责任感,却像一道微弱但坚韧的光,刺破了笼罩在他心头的浓重阴霾。
“能忍、能打、能想…” 苏晚纸条上的字迹,悄然浮现在脑海。
忍,他正在忍受着肉体的极限痛苦。
打,他此刻无力搏杀,但意志的战斗从未停止。
想,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受罚时刻,他的思维依然没有被禁锢,依然在为他所追求的“更好”而运转。
这或许,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砺刃”吧?不仅在训练场上,不仅在格斗射击中,更在这寂静无声、冰冷刺骨、饱含屈辱的荒郊野岭,在每一次看似被击倒的困境里,磨砺着那颗永不屈服、永远思考的心。
他和赵虎,这两个因为一次意外勾连而成为“连体婴”的战友,此刻以标准的军姿,僵硬地站立在寒风中,一个用他朴素的乐观和义气支撑着,一个用他隐藏在痛苦下的、不屈的思考支撑着,共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或者说,等待着班长那道赦免(或者更严厉)的命令。
夜色,还很深。而林砚的“淬火”之旅,在这看似停滞的罚站中,正以一种外人无法察觉的方式,向着更深处艰难地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