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老宅。
这座屹立了百年的豪宅,此刻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
“啪——!”
一沓厚厚的文件,被狠狠地摔在大理石茶几上。
照片散落一地。
那是刹车痕迹的分析图,是转账记录,是杀手的通话录音。
每一张,都是催命的符咒。
墨振邦坐在太师椅上,手捂着胸口,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败。
就在五分钟前。
他收到了那个匿名包裹。
打开,看完,听完。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虽然偏心,虽然重利轻义,虽然把儿子当成联姻的工具。
但他从没想过要任何一个儿子的命!
那是骨肉相残啊!
是他在百年之后,要在九泉之下被列祖列宗戳脊梁骨的丑闻!
“畜生……一群畜生!”
墨振邦哆哆嗦嗦地指着虚空,嘴唇发紫。
一口气没上来。
“咚”的一声。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宅乱成了一锅粥。
……
三天后。
墨振邦醒了。
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修养,也不是处理公司事务。
而是下令——
召开家族会议。
所有墨家的直系亲属,全部到场。
客厅里,气氛凝重得像是灵堂。
柳如月和墨渊泽跪在正中央。
两人此时还不知道大祸临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侥幸和委屈。
“老爷,您身体刚好,怎么就发这么大火?”
柳如月拿着手帕,在那儿抹眼泪,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嚼舌根了?”
她说着,眼神还意有所指地瞟向坐在一旁的墨渊渟和夏清欢。
墨渊泽也跟着叫屈。
“爸!大哥他刚回来就搞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逼宫的呢!”
“我这几天为了公司累死累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您可不能偏心啊!”
“闭嘴!”
墨振邦靠在软榻上,虽然虚弱,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演?”
“还要把我也当成傻子一样骗?!”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旁边的秦时越。
“放!”
“给我放给他们听!”
秦时越面无表情地按下播放键。
“滋滋——”
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录音,再次在客厅里回荡。
【“刹车线处理好了?”】
【“放心,保证让他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当个废物。”】
墨渊泽的声音。
还有那个杀手的声音。
清晰,刺耳,无可抵赖。
柳如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着嘴,脸色瞬间煞白。
墨渊泽更是浑身一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眼神惊恐万状。
“这……这是合成的!”
他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声音尖锐得破了音。
“爸!这是大哥陷害我!现在的ai技术那么发达,想要什么声音做不出来?”
“我是您亲儿子啊!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陷害?”
墨渊渟终于开口了。
他坐在轮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
“咔哒、咔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你是觉得,那个杀手我也能收买?”
“还是觉得,你转出去的那五百万,银行流水也是我伪造的?”
他抬起眼皮,目光冷漠如冰。
“二弟,承认吧。”
“你不仅蠢,而且坏。”
“坏得没边了。”
墨渊泽哑口无言。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瞬间浸湿了后背。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柳如月反应极快,她眼看事情败露,立刻转换策略。
她膝行几步,扑到墨振邦腿边,哭得撕心裂肺。
“老爷!这都是我的错!”
“是我是鬼迷心窍!是我嫉妒渊渟太优秀,怕小泽以后没出路!”
“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跟小泽没关系啊!”
“他只是听我的话……他还是个孩子啊!”
这一招弃车保帅,用得倒是熟练。
可惜。
墨振邦这次是被彻底伤透了心。
他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女人,只觉得无比恶心。
“孩子?”
“三十岁的孩子?”
“能想出这种高科技杀人手段的孩子?”
墨振邦一脚踹开柳如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慈母多败儿!”
“就是你这种恶毒的妇人,才教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们母子俩,一个贪婪,一个狠毒。”
“简直是绝配!”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管家。”
“在。”
老管家恭敬地上前。
“把族谱拿来。”
这两个字一出,柳如月和墨渊泽彻底瘫了。
除名!
这是要将他们彻底逐出墨家啊!
“不要啊!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墨渊泽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大理石地面上,砰砰作响,鲜血直流。
“我是墨家的子孙啊!您不能赶我走!”
“离开墨家我会死的!”
“现在知道你是墨家子孙了?”
墨渊渟冷笑一声。
“当初你在我车上动手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墨家子孙?”
“怎么没想过,我也是爸的儿子?”
这句话,直接封死了墨渊泽所有的退路。
墨振邦接过族谱。
拿起毛笔。
手虽然在抖,但落笔却异常决绝。
浓黑的墨汁,划去了柳如月和墨渊泽的名字。
一笔勾销。
恩断义绝。
“从今天起。”
墨振邦扔下笔,声音疲惫而冷酷。
“你们不再是墨家的人。”
“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足够你们在国外过完下半生。”
“但是。”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仅限于活着。”
“所有的信用卡,停掉。”
“所有的名下资产,收回。”
“立刻送往国外,没有我的允许,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要是敢偷偷回来……”
墨振邦顿了顿,咬牙切齿。
“就打断腿,扔进海里喂鱼!”
这不仅是驱逐。
这是流放。
对于过惯了锦衣玉食、众星捧月日子的柳如月母子来说,这种没有权势、没有地位、只能苟延残喘的生活。
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不——!”
柳如月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几个保镖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这对母子就往外走。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我!”
墨渊泽还在拼命挣扎。
他的头发乱了,衣服破了,脸上全是血污和眼泪。
哪里还有半点豪门少爷的尊贵模样?
就在被拖到门口的时候。
他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死死地抓住门框,指甲都崩断了。
扭过头。
用一种怨毒至极的目光,盯着坐在客厅中央、神色淡漠的墨渊渟。
那眼神里。
有不甘,有嫉妒,有仇恨,还有一种疯狂的诅咒。
“墨渊渟!”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刺耳,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把我们赶走,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做梦!”
他看着墨渊渟身边的夏清欢,突然咧嘴一笑。
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
笑容狰狞而诡异。
“你这种人,注定是孤家寡人!”
“你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爱!”
“即使你站起来了,你的心也是残废的!”
“哈哈哈哈……”
“墨渊渟!你赢了!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会看着你!在地狱里看着你!”
“看着你众叛亲离!看着你不得好死!”
“砰!”
大门被重重关上。
隔绝了那凄厉的诅咒声。
客厅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墨渊渟依旧坐在那里。
背脊挺直。
面无表情。
仿佛刚才那个恶毒的诅咒,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但夏清欢却感觉到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那是被至亲伤害后的痛楚。
也是赢了战争、却输了亲情的悲凉。
“后悔?”
墨渊渟看着紧闭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凉薄的笑。
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就是当初心太软,留了你们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