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墨渊渟那句不带什么情绪的问话,像一块小石子丢进了夏清欢那片还在因为“八卦”而微微荡漾的心湖里。
她回过神,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
她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便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频道,从那个严肃的财经新闻换到了一个正在播放沙雕动画片的少儿频道。
“哎,墨先生你看这个这个好笑!”她指着电视里那只正在被猫追着跑的、蠢萌的老鼠笑得前仰后合“我跟你说,这个动画片,可是我的快乐源泉!专治各种不开心!”
她还完全不知道。
自己随口抱怨的一件委屈事已经被身后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用一种最霸道、也最不动声色的方式给彻底地…摆平了。
她更不知道,那个曾经让她受尽委屈、也让她彻底对“现实”感到失望的“恶人”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墨渊渟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的傻样,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笑意。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一起看着那部……在他看来,极其幼稚但也并不那么讨厌的动画片。
下午。
秦时越又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静园。
这一次,他是来…汇报工作的。
当然,顺便也是来…“邀功”的。
他一进门就看到他那位高冷的兄弟,正坐在书房里,看着一份文件。而那个“神人”夏小姐则不在。
秦时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机会!
他立刻像只摇着尾巴的大金毛一样,凑到了墨渊渟的书桌前。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起了一副“哥们儿我办事,你放心”的得意表情对着墨渊渟,挤了挤眼睛。
“渊渟啊”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机密“你交代的事,办妥了。”
墨渊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的音节。
“嗯。”
“不是,哥们儿你就一个‘嗯’啊?”秦时越看他这副冷淡的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我为了你这事,可是一夜没睡啊!调动了我们家老爷子好几层关系,才把那个姓张的所有的黑料都给挖了出来!现在那家伙估计已经被吓得连夜逃出京城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
他越说越得意,就差当场给自己颁发一个“京城第一好兄弟”的锦旗了。
墨渊渟终于舍得从那份文件里,抬起了头。
他淡淡地,瞥了秦时越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聒噪的苍蝇。
“说完了?”
“…说完了。”秦时越被他这眼神看得,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说完了就出去。”
“不是…”秦时越感觉自己受到了成吨的暴击,“哥们儿我帮你办了这么大一件事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啊?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墨渊渟看着他那副“求表扬”的委屈模样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嫌弃。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却又充满了“杀伤力”的语气对他说道:
“第一让你去查的,是你。第二,动手解决的是你的手下。第三动用的关系是你爸的。请问秦特助,在这整件事情里你除了打了个电话,还做了什么?”
秦时越:“……”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插上了一排的箭!
刀刀致命!
“算你狠!”他捂着自己那颗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心,愤愤不平地说道“行!算我多管闲事!我不管你了!”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但,还没走两步,他那颗“八卦”的心又让他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墨渊渟,脸上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过,哥们儿我得说你一句。”
“嗯?”
“你这招‘英雄不留名’,也太老土了吧?”秦时越凑到他耳边像个狗头军师一样,给他出着“馊主意”“多好的一个表现机会啊!你就应该直接把那个姓张的绑到夏小姐面前让他跪下,磕头认错!然后你再当着她的面把那家伙的公司,给收购了!让他倾家荡产!流落街头!这多霸气!多解气啊!”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脑补出了一出“霸总为爱一掷千金美女感动投怀送抱”的年度大戏。
“我跟你说,女人,就吃这一套!你信我!你要是这么做了夏小姐她…绝对会感动得当场就以身相许!”
墨渊渟听着他这一连串堪称“脑残”的建议那张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彻底地黑了下去。
他看着秦时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他缓缓地,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块冰。
“第一她是医生,不是看人下跪的暴发户。”
“第二她有自己的骄傲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获取廉价的快感。”
“第三”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温柔“我不想让她再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肮脏和不堪。
他只想让她,像现在这样。
可以因为一个幼稚的动画片,而笑得前仰后合。
可以因为一件小事,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可以…
永远都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太阳。
秦时越听着他这番充满了“人性光辉”的剖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还坐在轮椅上,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却仿佛已经脱胎换骨了的兄弟。
他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
“完了……”他在心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这铁树不是开花。这他妈是要成精了啊!”
他看着墨渊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是真的…陷进去了。
陷得比东非大裂谷,还深。
夏清欢在客厅里看完了两集沙雕动画片,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净化。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看看那个“自闭”的大魔王,是不是又在书房里研究什么反人类的计划。
一抬头,就看到秦时越正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经历了什么”的、梦游般的表情。
“秦特助?”夏清欢好奇地,叫了他一声“你怎么了?被你们老板给骂了?”
“啊?”
秦时越回过神看到夏清欢,那双桃花眼里,瞬间就迸发出了无比复杂的光芒!
有震惊有敬佩,有八卦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同情?
“没…没什么。”他对着夏清欢,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夏小姐,我我就是突然觉得你……你挺不容易的。”
夏清欢:“…?”
她看着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感觉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而秦时越,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极其郑重的、仿佛在“托孤”般的语气,对她说道:
“夏小姐,我们家渊渟就…拜托你了!”
他说完也不等夏清欢回答就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像逃命一样飞快地溜了。
夏清欢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和书房里那个依旧高深莫测的男人,感觉自己的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两个人…
今天…
都有病吧?
而书房里。
那个刚刚才发表了一番“深情告白”的男人在看到秦时越走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那丝难得的温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熟悉的……嫌弃。
墨渊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拿起一份文件。
墨渊渟:“你这个季度的奖金,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