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血厉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那一剑没有伤他肉身，却斩灭了他丹田血煞本源。三十载苦修化为乌有，修为一路跌落至炼气三层才勉强止住。
“我我的修为”血厉喃喃自语，脸色灰败如死。
全场鸦雀无声。
邪道修士看向林川的目光充满了忌惮与惊疑；正道修士则神情各异，有人震惊，有人警惕，更有人眼露精光。
“这是什么剑法？”清虚门阵营中，一名白衣女弟子低声问道。
身旁的清玄真人目露凝重:“非剑法之威，而是某种触及本源的力量。”
中央观战台上，鬼婆婆干枯的手掌微微收紧，骷髅拐杖顶端的骷髅眼中鬼火跳动。她死死盯着林川手中的透明气剑，沙哑开口:
“小友好手段。这一剑，可有名目？”
林川平静答道:“无名。”
鬼婆婆沉默片刻，缓缓道:“第一重擂，过。第二重擂，守擂者——”
她目光扫过邪道阵营。
血瞳教队伍中，一名黑袍修士踏出一步，朝血无涯躬身行礼:“圣子，属下愿去试试此人深浅。”
血无涯血色瞳孔微转，轻轻颔首。
黑袍修士纵身跃上擂台，对着林川抱拳:“血瞳教，影煞，筑基后期。”
此人气息比血厉更加凝练，周身黑雾缭绕，隐约可见雾气中有无数鬼面时隐时现。
林川依旧手持气剑，静立不动。
影煞却不似血厉那般托大。他双手结印，黑雾瞬间扩散，笼罩整个擂台。雾气中传来阵阵鬼哭，无数鬼面从中冲出，从四面八方扑向林川。
“这是血瞳教秘术‘百鬼噬魂’！”有散修惊呼，“一旦被鬼面侵入识海，神魂将被啃食殆尽！”
林川双目微闭。
在他的感知中，这百鬼并非实体，而是以怨煞之气凝成的魂术。若以寻常剑气斩之，只会被怨煞侵蚀；若以真元防御，也难挡神魂层面的攻击。
但他有混沌真元。
心念一动，手中气剑上的混沌灰芒流转开来，化作一层薄薄的灰色光晕笼罩全身。
鬼面撞上光晕，如雪遇沸水般无声消融。
影煞脸色一变，手中法诀再变。黑雾骤然收缩，凝聚成一柄黑色长矛，矛尖处凝聚着一点猩红血光——那是他本命精血所化的破魂血煞。
“去！”
黑矛破空，直刺林川眉心！
这一击已无限接近金丹初期的威能，矛尖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林川终于动了。
他睁开双眼，眼中掠过一丝混沌之色。手中气剑抬起，不是刺，不是斩，而是向前轻轻一推。
剑尖与矛尖相触。
没有碰撞声，没有能量爆发。
黑矛从矛尖开始，寸寸崩解。那点破魂血煞更是直接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影煞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那黑矛中蕴含他三成本命精血，被破之下神魂受损。
“这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低语。
林川收剑，没有继续攻击。
影煞脸色变幻数次，最终抱拳:“我认输。”
说完，头也不回地跃下擂台。
又一人，败得不明不白。
擂台四周，议论声渐起。
“这林墨到底是什么来历？散修？散修能有这般实力？”
“他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法？那灰色剑气连血煞之力都能轻易抹除”
“莫非是传说中的‘寂灭大道’？可那不是要化神期才能触及的法则吗？”
观战台上，三大邪道魁首交换眼神。
蛮山咧嘴笑道:“有点意思。这小子修炼的，似乎是专门克制邪道功法的路子。”
花千媚美目流转:“岂止是克制简直是碾压。血煞宗的《血煞魔功》，血瞳教的《鬼影秘典》，在他面前都如纸糊一般。”
鬼婆婆沉声道:“你们可看出他的路数？”
二人摇头。
正道阵营那边，剑痴长老忽然开口:“清玄道友，星河道友，你们可还记得百年前‘寂灭剑君’的传说？”
清玄真人脸色微变:“你是说当年以元婴之身斩化神，凭的就是一缕寂灭剑意的那位？”
星河道人抚须沉吟:“确实有相似之处。但寂灭剑君早已陨落，传承断绝”
“未必。”剑痴看向擂台上的林川，眼中闪过异彩，“此人剑意虽未完全成形，但那股‘抹除一切’的味道，错不了。”
擂台上，鬼婆婆宣布:“第二重擂，过。第三重擂——”
“且慢。”
血瞳教阵营中，血无涯缓缓起身。
他一步踏出，身影化作血影，瞬息间出现在擂台上。
“圣子亲自出手了！”
全场哗然。
血无涯看向林川，血色瞳孔中映出林川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林墨道友不，或许该称呼你为‘林川’道友？”
此言一出，正道阵营数人神色微变。
林川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他自问伪装得天衣无缝，就连金丹后期的剑痴长老都未看破，这血无涯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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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无涯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轻笑道:“不必惊讶。我血瞳教有一秘术‘血照术’，可照见修士本源气息。你虽改变了容貌气息，但真元本源却变不了——一月前在无名山谷渡劫，引动‘九重雷劫’的那位，就是你吧？”
林川沉默片刻，抬手在脸上一抹。
面容变化，恢复本来样貌。青衫依旧，气质却陡然凌厉。
“是我。”
全场再次哗然。
“林川？！是那个在天剑宗大比中力压陆离，又在清虚门论道会上引动‘道钟九鸣’的林川？”
“不止！据说他在万法殿还破了星河大阵！”
“难怪有此实力”
正道阵营中，清玄真人、剑痴长老等人对视一眼，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们早已有所猜测，只是未点破。
血无涯笑道:“既然是真身，那这一战就更有意思了。林道友，第三重擂，便由本圣子亲自守擂，你可敢接？”
林川看着他，缓缓开口:“有何不敢。”
“好！”血无涯大笑，“不过在此之前——”
他转身看向全场，声音传遍四方:“林川道友乃正道天骄，来我万邪大会，想必不只是为了擂台切磋。既然如此，本圣子提议——”
“第三重擂，改为生死擂。”
“胜者，可得败者一切:储物戒、本命法宝、乃至毕生修为！”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生死擂！这是邪道最残酷的擂台，不死不休，胜者可吞噬败者一切！
鬼婆婆皱眉:“圣子，这不合规矩。”
“规矩？”血无涯血色瞳孔闪烁，“鬼婆婆，万邪大会的规矩，不就是强者为尊么？”
他看向林川:“林道友若不敢，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只需交出那柄‘混沌寒锋’，我可放你离去。”
原来目标是混沌寒锋。
林川终于明白，血无涯为何要当众点破他的身份——是冲着准灵器级别的飞剑而来。
他忽然笑了。
“生死擂，我接。”
四字吐出，铿锵如剑鸣。
剑痴长老霍然起身:“林川，不可冲动！生死擂非同小可！”
清玄真人也传音道:“林小友，血无涯实力深不可测，更有血瞳教秘术傍身，你虽强，但不必如此冒险。”
林川却对二人遥遥一礼:“多谢前辈关心。但——”
他看向血无涯，眼中燃起战意:“有些事，必须用剑来说话。”
自筑基以来，他一路碾压同阶，从未有过真正的生死之战。血无涯，这个邪道圣子，或许是检验他真实战力的最佳对手。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这一战将是他剑意成形的契机！
血无涯眼中血光大盛:“好！有胆魄！”
他转身对鬼婆婆道:“请婆婆主持，开启生死擂禁制。”
鬼婆婆沉默片刻，终究点头。她拐杖一顿，擂台上血色符文骤然亮起，一层血色光罩将擂台笼罩。
“生死擂，启。擂内之人，不死不休，外人不得干涉。”
光罩闭合，隔绝内外。
擂台上，血无涯缓缓脱下血袍，露出精悍的上身。他胸口处，赫然纹着一只血色眼瞳，眼瞳中仿佛有鲜血流动。
“林川，让你见识见识，我血瞳教真正的传承。”
他双手结印，胸口的血色眼瞳骤然睁开！
一股磅礴如海的血煞之气冲天而起，血色光柱贯穿擂台光罩，在谷顶阴云中撕开一道裂口。裂口中，竟隐约可见一颗巨大的血色星辰虚影！
“血煞星投影！”星河道人惊呼，“他竟能引动血煞星力！这是血瞳教只有历代圣子才能修炼的《血煞星辰诀》！”
血无涯的气息节节攀升，瞬间突破筑基巅峰的极限，踏入半步金丹之境！且还在继续提升！
他双目彻底化作血瞳，声音也变得嘶哑邪异:
“林川，能逼我用出‘血煞星附体’，你足以自傲了。”
“现在——死吧！”
血无涯一拳轰出！
拳未至，拳风已化作血色浪潮，携着滔天血煞与星辰之力，要将林川彻底淹没！
这一拳，已然达到金丹初期的威能！
擂台外，所有人屏住呼吸。
剑痴长老的手已按在木剑剑柄上。而擂台中，林川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缓缓闭上了眼睛。
丹田内，三十丈真元湖泊波澜骤起。
湖面倒映的虚幻巨剑骤然凝实——那是一柄三尺青锋，剑身透明如水晶，内蕴星河；剑锋处，混沌灰芒流转；剑脊上，一道细如发丝的星河纹路亮起璀璨光芒。
本命剑意，成！
林川睁眼。
眼中，左眼混沌，右眼星河。
他右手虚握——这一次，不是气剑，而是真正的混沌寒锋自储物戒中飞出，落入掌心。
剑鸣清越，如龙吟九霄。
林川举剑，剑锋直指血色浪潮。
没有招式，没有剑诀。
只有最简单的一刺。
剑出，混沌灰芒与星河之光交织，化作一道灰白相间的剑虹。
，！
剑虹所过之处，血色浪潮从中分开，如摩西分海。
血煞星力，消融。
星辰投影，崩解。
拳风浪潮，湮灭。
剑虹势不可挡，刺向血无涯胸口那只睁开的血色眼瞳。
血无涯脸色大变，疯狂催动血煞星力，在身前布下九重血盾。
剑虹刺入第一重血盾——盾碎。
第二重——碎。
第三重——碎。
第九重血盾，坚持了半息，依旧破碎。
剑虹最终刺入血色眼瞳。
“啊——！！！”
血无涯发出凄厉惨叫，胸口血瞳炸裂，血煞星力如潮水般退去。他气息狂跌，从半步金丹一路跌回筑基初期，且根基尽毁！
林川收剑，立于擂台中央。
混沌寒锋剑身轻颤，似在欢呼。
擂台外，死寂无声。
所有人呆呆看着这一幕，看着那道青衫执剑的身影，看着他身后缓缓消散的灰白剑虹。
一剑，破血煞星附体，废血瞳教圣子！
许久，鬼婆婆嘶哑的声音响起:
“第三重擂林川，胜。”
话音落，生死擂光罩散去。
林川走下擂台，所过之处，邪道修士纷纷让路，目光中充满恐惧。
正道修士则神情复杂，有敬佩，有忌惮，更有深深的震撼。
剑痴长老长叹一声:“此子已非池中之物。”
清玄真人苦笑:“这一剑，怕是连我都接不下。”
星河道人眼中异彩连连，不知在想什么。
而林川，已回到散修区角落，闭目调息。
方才那一剑，看似轻松，实则耗尽了他七成混沌真元，更动用了刚刚成形的本命剑意。此刻丹田空虚，急需恢复。
但他心中却无比畅快。
这一战，剑意成形，战力再上一层。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寂灭深渊中，有东西在呼唤他。
那呼唤，来自星河剑魄。
也来自他刚刚成形的，寂灭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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