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是那个影评人朱利安!”
“天哪!那个把好莱坞所有商业大片都骂得狗血淋头的毒舌!”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朱利安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与舞台上的苏哲遥遥相望。他的掌声,在寂静的会场里,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坚定。
那不是附和,那是一种致敬。
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向另一个孤独的创造者,献上的,最崇高的敬意。
紧接着,斯皮尔伯格,这位电影大师,在犹豫了片刻后,也跟着站起身,鼓起了掌。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那些真正热爱电影,而非仅仅将电影视为商品的独立导演、编剧、演员们,纷纷站了起来。
掌声,从稀疏,到密集,最终汇成了一片泾渭分明的浪潮,将那些依旧坐在原地面色铁青的资本巨头们,彻底淹没。
演讲结束后,朱利安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径直走到了后台。
他看着苏哲,脸上那标志性的刻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于欣赏的表情。
“干得漂亮,苏先生。”他伸出手,“你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给了那群最不体面的人,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苏哲与他握了握手,只是笑了笑。
“不过,”朱利安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极低,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你得小心。当那群饿狼发现,他们无法用金钱买走你最珍贵的东西时,他们通常会换一种方式。”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深深地看了苏哲一眼。
“他们会试着……直接把它偷走。或者,更干脆一点,把它彻底毁掉。”
朱利安的那篇专栏,像一场迟来的,却精准覆盖了整个好莱坞上空的酸雨。
“在这个唯利是图、用大数据计算灵魂重量的世界里,我以为艺术家已经死绝了。我以为剩下的,只有精于算计的商人和取悦观众的戏子。直到苏哲,用一个完美的圆,拒绝了一座金山。”
“他像一个孤独的守门人,守护着故事最后的尊严。他告诉我们,有些珍宝,其价值不在于能被复制多少次,而在于其独一无二的完整性。他不是在对抗好莱坞,他是在对抗我们这个时代最根深蒂固的贪婪。”
“苏哲,是这个被爆米花和续集喂养到麻木的世界里,最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狗屎!一派胡言!”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犀牛,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来回踱步,嘴里喷吐着污秽的词语,“艺术家?艺术家能给股东带来百亿美金的利润吗?这个该死的朱利安,他懂个屁的电影!”
然而,他再愤怒,也无法阻止这篇文章像病毒一样,在《名利场》、《好莱坞报道者》等所有主流媒体上被疯狂转载。朱利安,这个好莱坞最痛恨的“敌人”,用他那支最毒辣的笔,为苏哲献上了一顶无人敢质疑的桂冠。
舆论的风向,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彻底倒转。之前那些还在观望的资本,瞬间噤声。而那些真正热爱电影的人们,则将苏哲奉上了神坛。他的名字,一夜之间,与“纯粹”、“风骨”、“守护者”这些词汇,深度绑定。
风波的中心,却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平静。
苏哲甚至没有亲自过问这件事。对他而言,拒绝一份合同,就像拂去衣上的一粒尘埃,不值一提。
而那颗被他守护的,名为“善良”的种子,却在全世界的土壤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生根发芽。
一场名为“阿甘挑战”的活动,从美国的社交网络上悄然兴起。人们不再是单纯地模仿阿甘的奔跑,而是模仿他的行动。一个硅谷的程序员,辞掉了高薪工作,用一年的时间,徒步横穿美国,为沿途的流浪者收容所募集善款。一位日本的家庭主妇,开始每天为社区里的独居老人送去亲手制作的便当。
从纽约的社区服务中心,到非洲的乡村小学;从为环保组织清理海滩的志愿者,到在战地医院里传递物资的无名英雄……《阿甘正传》那单纯而强大的内核,像一股温暖的洋流,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世界的温度。
媒体将这一现象,称为“阿甘效应”。
苏哲的社会声望,也因此超越了任何一位娱乐明星或商业巨头。他不再仅仅是gv的缔造者,那个创造了无数商业神话的东方天才。他成了一个文化符号,一个用作品真正改变了世界的,温和而坚定的力量。
gv集团的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气氛却远没有外界想象的那般轻松惬意,反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知识精英式的挫败感。
夏婉晴坐在主位,秀眉微蹙。她面前的全息投影上,正播放着一段游戏的实机演示画面。飞流直下的瀑布,云雾缭绕的仙山,一个白衣胜雪的侠客,御剑飞行,衣袂飘飘,宛如一首流动的诗。
《仙剑奇侠传》。
这款在国内和整个亚洲市场早已封神,被誉为国风游戏天花板的史诗级作品,此刻,却成了gv集团全球化战略中,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不行,完全不行!”gv游戏部门的副总裁,一个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华裔精英,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第四版了!我们请来了好莱坞的金牌编剧,请来了研究东方哲学的博士,甚至请来了给《指环王》做精灵语翻译的语言学家!可拿出来的东西,依旧像一盘用最顶级的食材,做出来的左宗棠鸡!”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角色名,“李逍遥”。
“‘lixiaoyao’?听起来就像个中餐馆的外卖小哥!我们试过意译,‘freewanderer’?听起来又像个无所事事的嬉皮士!他名字里那种‘乘风御剑,自在逍遥’的道家韵味,那种独属于东方侠客的洒脱与不羁,怎么翻?根本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