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女官的声音於空间中迴响。
书山崩溃之势立刻止住,诸多文字汇聚,隱约化作一个长眉及地的老者身影。
“丫头,你挑选臣子的眼光也忒差了些,这个心性奇差,遇到些许磨礪便按不住脾气,胡乱妄言的小子,怎会被你看上?”
老者双手捋起长眉,开口问道。
“妄言?书山有路心为径,便是秦丹对待学问的態度,恣意从容,顺遂心意,这算什么妄言。”
辛女官淡淡道:“前任太史,你莫不是觉得全天下人对待学问的態度,都要与你一般,才不算妄言吗?”
“我说的是这个吗?我指的是他骂人!”老者吹胡瞪眼,显然很是不满。
“呵。”辛女官嘴角微微一勾,回道:“那又怎么样?似你这般老不修,我见了也想骂。他踏上书山这般久,只骂了一句,已经很克制了。”
长眉老者被辛女官一句话气得险些跳起来,嚷嚷道:“我就算如今卸任了,好歹也是前任太史,你不过一介宫廷女官,怎敢如此与我说话?”
“女官?”
辛女抬起琉璃眸,盯住面前的老者,问道:“凡生肉眼凡胎看不穿也就罢了,前任太史却是登神已久。我究竟是一介女官,还是人皇在世,难道你也分不清吗?”
老者闻言哑然,数行文字汇聚,於他的双眸浮现。
在他的眼中,面前这个白衣女官看似与那些踏足九鼎蜕凡顶点殷朝大神通者相差不远,皆是凡根深种,难以褪尽之辈。
可对方的一举一动,又与九霄之上,某种玄奥的大道相连,体內蕴藏著的那股至高无上的圣性,连这位前任太史看久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人皇已登临九霄,陛下既为祂选中的尘世身,自然也是人皇。”长眉老者沉默片刻,拱手道:“陛下,是老臣失言了。”
“閒话少敘。”辛女官微微摇头,道:“我只问你,秦丹的表现,是否算通过你的考验?”
“此子学识尚可,机心不缺,巧思颇多。既已引得书山崩溃,自然算是通过了考验。”长眉老者抬手一挥。
高耸的书山继续崩塌。
此前融合了鸿蒙圣性与书山文墨的那条银色阶梯,此刻也如丝线般飞出,摶聚成圈。
整座书山溃散而成的文墨,与这银色线圈相合,最终化作一个黑白相融,內蕴银光点点的玉鐲,套在秦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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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望著那手鐲愣神片刻,有些唏嘘地嘆了一声,拱手道:“神通已赠,老臣最后的担子也已卸下,往后我虽非人族,但亦是人族之友。就此告辞了。”
辛女官未作挽留,只抱著秦丹微微欠身回礼:“好走。”
文字所化的长眉老者身影逐渐散去,在只剩下一团虚影的时候,那老者终究还是忍不住,拱手俯身,道:“陛下所要做的事情,实为天地诸神所不容。”
“我苦修经年,才求得一尊圣位,实在不敢陪陛下,陪殷朝人族一起去闯这条与天爭锋的险路。唯愿陛下与这位新任的秦太史能君臣相携,斩却万难,最终摘得那不世功果!”
话毕,老者身影散去。
这书山所在空间也逐渐紊乱,最终化作些许文墨散开。
梧桐书阁重新显现,先前那巍峨书山所在的位置,浮现出一张铺在桌案上的锦绣绢帛。
此刻绢帛上的文章字跡已乱,只剩一团团晕开的墨渍。
“承你吉言。”
辛女官微微頷首,抱著秦丹走到桌案后边竹榻旁边,將他放下。
她將目光转向戴在秦丹手腕上的的玉鐲,玉鐲上银光点缀,似为其笼上了一层星光。
辛女官心中回忆起种种场景。
混厄分身的圣性,在那些银光的照耀下,出现扭转,失去了不死的特性。
“能改易混厄天神的不死圣性,这团银光所代表的道图,究竟是什么呢?”
“秦丹,我选你为臣,应当没选错吧?”
辛女官心中自问,而后便这么坐在秦丹旁侧,单手托著香腮,已然褪去琉璃则色的黑眸中倒映著秦丹的俊俏的面孔,许久不言。
“嘶头疼!”
不知过了许久,秦丹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觉得脑袋浑浑噩噩,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
书山考验,並不仅仅是让秦丹回答问题那么简单,更有磨礪心力神魂之效。
秦丹在书山上每回答一个问题,向上走出一步,神魂便会多受一层压力。
在这无穷的压力覆盖下,登山者越来越难以维持逻辑与理智,回答问题时也更容易凭著本心作答!
这也是他最后回答问题时,会毫无顾忌地写出那个回答。
而经歷过这番考验,秦丹神魂所得的益处也非同小可。
只是秦丹此刻修行低微,暂时还不好发觉。
“考验呢?结束了吗?”
秦丹从榻上爬起,却见辛女官已不见踪影,他正要起身探寻,却立刻被手腕上的玉鐲所吸引。
无需猜测,一缕信息便已浮现心头。
“这便是,梧桐书阁內所蕴含的书山神通。”
秦丹喃喃自语,伸手抚向玉鐲,玉鐲上的星点银光立刻匯聚成一片,如同钥匙般启开玉鐲內蕴藏的力量。
周遭场景面环,一座高耸的书山凭空而起,其上笔锋森然,字骨耸立之间,似乎与某种庞然难以揣度的力量勾连!
秦丹立身之地,却再非山地,而是山巔!
他站在书山之巔,遥望四野,只觉这书山受他把握,只要他心念微动,便可引动书山牵连著的庞大力量,让这亿万笔锋化作无穷兵峰杀向敌人!
这股力量恢弘无量,於秦丹的感应中,甚至比王都那些大神通者的手段还要厉害!
若非要他寻出一个能与之相比的力量
“盛雷万钧瓷!”
秦丹心中轻语。
恐怕只有商容太师的盛雷万钧瓷,才能与这书山牵连的力量媲美!
商容太师,可是殷朝辅圣,堪比天神的人物啊!
秦丹心中震动万分!
这般强大的感觉只是持续了剎那。
秦丹便察觉脑海一沉,让他难以承载的负担便接踵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