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边的芦苇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褚玄陵的道袍下摆沾着船坞里的碎木屑,却走得极稳。
阿强举着的手电筒在他脚边晃出个摇晃的光圈,这小子刚才在船坞外急得直搓手,此刻倒学乖了,只闷头跟着,直到褚玄陵在河湾处停步。
他蹲下身,从布包里取出第一副遗骨,指腹抚过颅骨上那道裂痕——和灵车司机额角的伤疤位置分毫不差。这是司机的。另一副较小的,"乘客的。
阿强蹲在旁边,手电筒的光打在遗骨上,照出白骨上暗褐色的水锈:"师傅,您说过超度阵要阵眼"
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吹得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呜咽。
阿强打了个寒颤,往褚玄陵身边凑了凑:"师傅,这风"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机械的清凉:"【检测到超度阵·初级可布置】【当前环境契合度87】【是否激活?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剑身嗡鸣着震开剑鞘,月光在剑脊上划出一道银线。
阿强下意识后退半步,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他跟了半个月,头回见师傅动真格的。
他绕着阵图走了三圈,每步都踩在星位的中心点,桃木剑划出的金光在地面连成线。
阿强屏住呼吸,看着两团淡青色的魂光从阵眼里升起来。
司机的轮廓先清淅,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的士制服,额角的伤疤在金光里泛着淡红;乘客跟在他身后,是个扎马尾的姑娘,校服裙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三天前目击者描述的"穿校服的白影"分毫不差。
褚玄陵的手按在引魂灯上,灯芯烧得噼啪响。
他能感觉到阵法里的阴气在消退,像被抽干的水池,连带着河底那股腐臭的味道都散了。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动,经验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600点经验足够他把破妄眼升到二级了。
司机和姑娘抬头望向夜空,那里有颗最亮的星子正在坠落,拖出条淡金的尾焰。
他的桃木剑指向天空,阵法突然加速运转,七盏阵灯的光拧成一股光柱,直插云宵。
两团魂光被光柱托着往上升,司机回头对褚玄陵笑了笑,姑娘则冲阿强挥了挥手——那小子正张着嘴傻站着,手电筒早掉在地上,光圈歪歪扭扭照着他发颤的脚尖。
围观的市民不知何时聚了一圈,站在芦苇荡外指指点点。
有个大妈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在夜色里明灭;几个小年轻吹着口哨,说这比短视频里的特效还真。
阿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去捡手电筒,却被褚玄陵用眼神止住——他知道师傅最厌弃招摇,可今晚的事,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七盏阵灯同时熄灭,只剩引魂灯还亮着,缓缓落回褚玄陵掌心。
他收剑入鞘,指节捏得发白——刚才那阵法力消耗得太急,后背的道袍都被冷汗浸透了。
褚玄陵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在夜色里格外刺眼——有三条未读信息,都是中介发来的催租,但最后一条是新的,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褚先生,龙组想请您谈谈最近几起灵异事件的事。
他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没急着回复。
河风卷着芦苇叶打在脚边,远处传来警笛声——是之前接到市民报警的巡逻车到了。
他望着夜空里残留的金光,忽然想起船坞里那口渗黑血的铁箱,想起老道士临终前说的"因果如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今夜的风里,有股他熟悉的味道——不是阴气,不是腐臭,是山雨欲来前,云层里翻涌的雷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