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褚玄陵跟跄着栽进阳间的密室。
冷汗浸透的道袍黏在后背上,他扶着石墙缓缓滑坐,指尖还残留着冥界人皮墙上的阴湿触感——那些被剥下的人皮,每一张的眼睛都在他视网膜上烙下了残影。
他眯起眼,血色面板在视线里浮动:【宿主脱离冥界规则区】【当前状态:阳间正常】【阴脉复苏倒计时:29日23时57分】。
数字每跳动一次,他就想起王座上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还有"生死同途"的古篆在契约书上燃烧的模样。
老道士说过,阴阳两界最忌贪多嚼不烂,可这冥界之行,他到底是主动踩进了旋涡。
手机在石桌上震动,是玄门盟的委托通知。
他抹了把脸,指腹擦过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血,已经凝成暗褐的痂。
失踪乘客、老式捷达、灵界穿梭这些关键词像根线,突然串起他方才在冥界看到的人皮墙上的某张脸——那是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和刘女士描述的丈夫有七分象。
密室的烛火忽明忽暗,他捏着手机站起身,道袍下摆扫过地上未燃尽的符纸。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异常灵能波动】【建议宿主调查】。
他扯了扯嘴角,这系统倒会挑时候——冥界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阳间的麻烦倒主动送上门了。
青阳市深夜的大排档飘着烤串香气,褚玄陵坐在最角落的塑料凳上,面前的冰啤酒没动,目光却锁着斜对角穿黄马甲的的士司机。
阿强的手猛地一抖,酸梅汤泼在裤腿上。
他抬头时额角全是汗,大排档的白炽灯下,瞳孔缩成针尖:"兄弟你谁啊?
阿强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抓起桌上的烤串签子,在油腻的桌布上画了个圈:"那车是老蓝牌捷达,十年前就该报废的款。
晚上十点后才冒头,你拿手机拍,镜头里是空的;你用肉眼看,它就停在路灯底下,车灯红得象血。音,签子尖戳进桌布,"有个乘客落车后说,他在车上看见窗外全是白纸扎的楼,还有穿寿衣的人冲他笑——后来那乘客疯了,前天在精神病院撞墙死了。
褚玄陵的指节抵着下巴,破妄眼在眼底微微发烫。
他能看见阿强身上缠着淡灰色的阴气,像团解不开的乱麻——这是长期接触邪祟才会有的征兆。
现在应该已经渗出血了。
阿强猛地翻开车钥匙串上的小储物格,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啪"地掉出来。
果然,纸面上渗出细密的血珠,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
他瞬间瘫在椅子上,声音抖得象筛糠:"兄弟我就知道,这事儿得找你们玄门的人。
刘女士的家在老城区,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三盏,褚玄陵跟着她往楼上走时,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水泥墙间撞出回声。
她推开门的刹那,他闻到了浓重的艾草味——客厅里摆着七盏长明灯,供桌上摆着张男人的照片,相框边缘缠着白纱。
照片很模糊,只能勉强看出路灯下停着辆蓝色轿车,车头部分被树影遮住,车牌位置一片雪花。
但褚玄陵的破妄眼扫过屏幕时,瞳孔微微收缩——照片里的空气有细微的扭曲,像块被揉皱的玻璃纸,那是灵界信道残留的痕迹。
龟甲在掌心发烫,卦象浮现的刹那,他的眉峰一挑——六爻全动,主卦为"游魂",变卦成"归魂"。
这是典型的阴阳错步之象,人魂被卡在两界夹缝里,既没入阴司,也没回阳间。
深夜十一点,青阳市外环公路。
褚玄陵靠在公交站牌后,道袍外罩了件普通的黑色外套。
他脚下画着隐魂阵,能屏蔽活人气息,却挡不住灵界的感知。
系统面板在视线里跳动:【支线任务:查找灵车乘客遗骨】【当前进度:0/1】【任务奖励:破妄眼(初级)升级卡x1】。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钱剑——这是老道士用百年古钱串的,此刻正微微发烫,指向公路尽头的路灯。
手机震动的提示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淅。
他低头,屏幕上是条陌生短信,没有号码,只有一行字。
抬头的瞬间,引擎声像从地底冒出来的。
一辆老旧的蓝色捷达缓缓驶来,车灯昏黄如将熄的烛火,轮胎碾过路面时没有半点声响。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张苍白的脸——那是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眼睛象两潭死水,连眼白都泛着青灰。
褚玄陵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车门。
潮湿的霉味裹着股腐烂的草叶香涌出来,他坐进后座的刹那,瞥见前座的遮阳板上挂着串东西——不是常见的平安符,而是七枚染血的指甲,用黑绳串成环状,在车灯下泛着幽光。
捷达调转车头,驶入夜色中的公路。
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突然泛起红光,咧开嘴笑了——他的牙龈是黑的,牙齿上沾着褐色的血渍。
而褚玄陵的指尖,已经悄悄扣住了袖中铜钱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