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玄陵将最后一道镇宅符贴在凶宅玄关时,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
这户人家的怨气比系统预估的重了三成——那只吊死鬼生前被丈夫锁在阁楼七日,指甲缝里还嵌着墙皮碎屑,刚才显形时连他的罗盘都震得嗡嗡作响。
他摸出块桂花糖含在嘴里,甜腻的滋味压下喉间的腥气。
老道士说过,怨气重的地方要沾点人间烟火气,可这糖是从楼下便利店顺的,倒比他当年在山门下偷的蜜饯差了些。
整理桃木剑时,袖中那张青禾大学的邀请函突然发烫。
他捏着纸片的手顿了顿——今早被玄门盟追杀时,这纸还皱巴巴沾着豆浆渍,此刻墨迹却泛着朱砂般的红,象有活物在纸里爬。
【正在扫描目标地点青禾大学镜渊楼,检测到异常灵能波动,建议宿主接受。】
褚玄陵扯了扯道袍,把铜钱串在指尖转了两圈。
因果是这邀请函主动寻来,利弊是能测试新解锁的"破妄眼·二重视野",本心他摸了摸道袍下凸起的系统面板,嘴角勾了勾——总比被玄门盟追得满街跑有意思。
青禾大学的梧桐叶正簌簌扫过地面。
褚玄陵站在镜渊楼前时,日头刚偏西。
楼体是上世纪的红砖结构,爬山虎爬了半面墙,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刚抬脚跨进门,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少女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转身,看见个穿白衬衫的女生正攥着书包带,指节发白。
她眼睛肿得象两颗桃子,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我是林小雨,心理系的您收到的邀请函,是我让教授转交的。
褚玄陵点头,目光扫过她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从腕骨直划到小臂,象是指甲抠出来的。镜子的事,你详细说说。
林小雨咽了口唾沫,往他身边凑了凑:"上周三开始,我去洗手间补妆镜子里的我突然动了。不是普通的动,是是另一只手在梳我的头发。
我当时吓傻了,转身就跑,可镜子里的&039;我&039;还在笑,嘴角越咧越大,象要撕开脸"
褚玄陵没答话。
他悄悄咬破舌尖,血腥味漫开时,右眼的视野突然重叠——一层是正常的林小雨,睫毛上沾着泪;另一层泛着淡蓝,能看见她身上缠着根细若游丝的黑线,线的另一端正往镜渊楼方向延伸。
夜风掀起道袍下摆时,褚玄陵正蹲在镜渊楼洗手间门口。
他指尖夹着三张安神符,以北斗阵式贴在门框四角——老道士说过,人间阳气最盛的地方是学校,但洗手间属阴,尤其是午夜。
门内的冷白灯光突然稳定下来,刚才还滋滋作响的灯管安静了。
推开门的瞬间,寒气裹着霉味扑面而来。
洗手间的瓷砖泛着青,最里间的镜子蒙着层薄灰,却独独中间那块擦得锃亮——象是有人天天来照。
褚玄陵摸出镇魂铃,铜铃在掌心微微发烫。
他凝视镜面,倒影里的自己眉心多了团红,那是破妄眼的标记。
镜中深处有团黑雾在翻涌,象有人往平静的水里扔了块石头,涟漪正一圈圈荡开。
他轻摇镇魂铃,声波撞在镜面上,溅起细碎的光。
黑雾突然凝结,一张脸从镜里浮出来——是林小雨,可她的眼睛泛着幽绿,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
褚玄陵后退半步,摸出张定身符。
可那符纸刚要粘贴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张远山教授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褚玄陵转身,看见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扶着门框喘气,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这面镜子是我从陕西的老友那儿收的。走近,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他说这是唐代公主的陪嫁品,随葬在乾陵附近的小墓里"
镜中少女的笑声突然拔高。
褚玄陵注意到,张远山的倒影里,那团黑雾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
张远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扶着墙直起腰时,镜片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红血丝:"其实那墓里不止镜子。止,摸出块锈迹斑斑的青铜牌,"当年开棺时,我看见棺盖上刻着镜渊二字。
镜中少女的指甲又往里探了寸,瓷砖发出龟裂的脆响。
褚玄陵握紧桃木剑,目光在张远山和镜子之间来回扫。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镜灵显然不是普通邪祟,而张远山的话里,藏着比镜渊楼更幽深的秘密。
张远山的手在青铜牌上摩挲,象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旧物。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镜中少女的脸在黑暗里愈发清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