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延召握着手中的“密信”,沉默良久,刚进府还没一个时辰就摊上这种事,搁谁身上也不会高兴。
至于这封信里到底写的什么,不用看也大致有数,无非就是些后宅构陷的把戏。可说到底这又与自己何干,自己的目标只有郭无为,要尽可能的在郭府待下去,至于韩夫人和杨夫人之间的竞争,谁胜谁负自己全不在乎。
可要命的是,韩夫人手中有海大宝的把柄,眼下想要直接除掉韩夫人难度不小。这么看来,自己恐要选边站了。
他推门而出,走向了杨夫人常在的佛堂。穿过几道长廊之后,好似无形中穿过了一道屏障,色、声、香都消失了。仿佛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原本的各种声音都没了,耳中只余下穿廊而过的风声,以及自己踏在老旧青石板上的微响。
面前佛堂的门楣上悬着一块素木匾额,上书“静观”二字,漆色已有些暗淡斑驳。
一股清正的檀香气息丝丝缕缕弥漫在空气中。透过稀疏的竹帘,隐约看得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衣的朴素女子正在佛像前做着功课,佛堂里回荡着念经的声音。
孙延召没有贸然上前打扰,他站在原地不觉也放轻了呼吸,方才在韩夫人处所经历的那番香艳与屈辱带来的躁动,竟在此地被奇异地抚平了些许。
过了足有两柱香的工夫,佛堂里的杨夫人柔声道:“是大宝吗?进来吧。”
“是……是我!”孙延召小心翼翼地回应着,据海大宝所讲,他十二岁刚入府就在杨夫人身边伺候着,一转眼七、八年的光景,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这毫无疑问是场大考,杨夫人不比韩夫人,对海大宝绝对的熟悉,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破绽。
而孙延召的应对策略就是少说话,尽量不见。
他站在门口:“夫人,大宝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就不进去了,怕这病气玷污了佛堂的祥和之气。”
“你今日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出去了一趟。”
“大宝,你……”杨夫人顿了一下,“你若缺银子,只管与我讲来。”杨夫人从蒲团上站起,转身瞧向了孙延召。
孙延召赶紧低下头,假装恭敬。
该说不说,杨夫人就好像画中的人物似的,一眼看去,铅华尽褪,澄澈平和,仿佛深秋的静潭,没有一丝波澜。
如今已年逾四十,更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未施粉黛的皮肤嫩的就像二十女子一般。难怪韩夫人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杨夫人柳眉微蹙,冲着孙延召招呼道:“大宝,你过来!”
这是孙延召最不想看到的,赶忙假装咳嗽了两声:“夫人,这风寒症怕冲撞了您。”
他本以为杨夫人会就此放弃,却不料想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孙延召的额头微微冒汗,若此时退却岂不是让人瞧出心虚了。只好硬挺着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
杨夫人来到近前,伸出的手并未探向他的额头,而是似要替他拢一拢衣领:“好孩子穿的少了,我这就让府医帮你瞧瞧。”
孙延召刚要躬身感谢,却不料想,杨夫人另一只手已拔下脑后的乌木簪,那披头散发、杀意凛然的模样陡然变了一个人,就好像索命的女鬼。
“大宝……你的妆花了。”只见簪尖带着一点寒星,直刺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