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显然已濒临崩溃。
孙延召趁势进逼:“人证、物证俱在,你更在众目睽睽之下火烧仓库。事到如今,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我劝你莫再挣扎,尽早供出同伙,难道你想一人扛下这诛九族的大罪不成?若坦白交代,本官或可上疏,为你族人求一条生路。”
王英低头沉默,似在艰难权衡。
冯天面露愧色,叹道:“延召,是本官冤枉了姚通判可惜他下落不明,我我当真糊涂!”
孙延召却轻轻一笑:“谁说姚通判下落不明?姚大哥,请吧。”
人群中,一身便衣的姚恕应声走出。
他向冯天一拱手:“冯钦差,久违了。谁说您糊涂?您分明是与孙副使共设此计,故意麻痹那帮叛国之贼,方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冯天一听便知姚恕是在为他铺台阶,若非如此,自己回京后轻则受斥,重则丢官。他心中感激,连忙顺势道:“正是,正是!姚通判所言不差。”
姚恕转向王英,语气转厉:“王英,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再负隅顽抗,后果你自己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我们查不到蛛丝马迹?不妨告诉你,夜枭此刻已入你府中,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证据翻出来!”
王英浑身一颤,如烂泥般瘫坐在地。
“我说我全都说”
见王英服软,孙延召遣散周围夜枭,命人将他带至帐中细审。
帐内,孙延召、冯天、姚恕、宁不缺坐于上首,姚恕执笔准备记录。王英瘫坐椅中,半晌无声。
“到底说不说!”约莫半炷香后,宁不缺按捺不住,起身欲催,却被孙延召抬手拦下。
“不急,让他想清楚。”孙延召示意,“给他一碗水。”
王英接过水饮下,神色稍定,这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并不认得那契丹人。今年三月,水县令不知从何处听说营中进了一批生铁,主动找上我,说要买。私自贩铁是掉脑袋的勾当,我起初不答应可他拿出了几年前,我与契丹骑兵互换战功的证据。”
听到“水县令”,孙延召抬手止住王英,向宁不缺递了个眼色,低声道:“即刻去拿水县令。小心他身边随从,让弟兄们带足劲弩。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宁不缺领命出帐点兵。
孙延召转向王英:“继续。”
王英咽了咽口水,接着道:“我不得已,只得把生铁卖给他。交接时才知,这批铁竟是卖给契丹人的我又怒又怕,可既已上船,就下不来了。之后只能受他们摆布,后来又卖过一批固堤的木料,也以次充好过倒卖物资只此两次,再无其他。”
孙延召追问:“澶州堤坝的事,还有杀人灭口,一并交代。”
“堤坝是水县令逼我派人去凿最外层的固堤桩。”
“他为何如此?”
“起初我也不明,后来才听说是因辽国局势不稳,明年或将内乱。他们一部分契丹人潜入我境,专事破坏,欲使我朝无力北伐。”
姚恕插言:“营中工匠是如何死的?刺杀我的人又是谁?”
“工匠如你们所想,是被灭口的。多半是契丹人动手,也有一部分是水县令手下所为。刺杀姚大人也是契丹人干的。”
“契丹人现在何处?”
“他们藏在西北方向的方家村把全村人都杀了,强占了村子。”
孙延召闻言,猛地一拍案桌:“好胆!真当我朝无人不成!”他霍然起身,“契丹人我亲自去抓。来人,先将王英押下去,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