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孙延召拎着一尾黄河鲤鱼,来到冯天府上拜访。
叩门数声,稍待片刻,门开一缝。侍从探头见是孙延召,赶忙开门躬身,接过鲤鱼将他请入,引至厅堂。
不多时,冯天快步从后堂走出,满面笑容:“延召啊,来了怎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厨子多备几个菜,咱爷俩喝上两盅。”
自姚恕落水失踪,冯天便把孙延召当作自家子侄般关照,每次见面都热情得像泡进蜜罐里,亲切得几乎发腻。
孙延召含笑行礼:“冯大人,晚辈又来叨扰了。”
冯天连忙邀他入座,吩咐看茶。
一盏茶后,冯天问道:“延召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瞎忙罢了。”孙延召轻笑两声,忽然面色一凝,低头望着茶碗,沉默不语。
冯天看在眼里,直言道:“延召,有话但说无妨,咱们之间不必见外。”
孙延召抬起头,望进冯天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睛,沉声道:“冯大人,出事了。”
“什么?”冯天脸色一紧,“何事?”
“有人举报,澶州都指挥使王英贪赃枉法、杀人灭口!”
冯天面容陡然僵硬:“可有确凿证据?”
“我已让宁不缺严查,应很快会有眉目。”孙延召道,“此事既有线索,于情于理晚辈都不得不查。今夜前来,便是先向大人知会一声。”
冯天心中暗忖:自己之前上书官家,已将罪责尽数推给姚恕,若此时另生枝节
可他也不能明着阻拦,只得轻轻拍了拍孙延召的肩膀:“延召啊,此事非同小可。姚恕初来乍到,必有熟悉澶州内情之人从旁协助——你这线索,恰也印证了老夫的猜想。去吧,将这些啃食民脂民膏的蛀虫,一个个揪出来!”
这番话义正辞严,若非孙延召早猜透冯天心思,几乎真要当他是个秉公无私之人。
孙延召拱手道:“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晚辈。”说罢起身告辞。
冯天也不多留,将人送至厅外,随即深吸一口气,转身步入书房,提笔疾书,而后将信交给侍从:“速交杜知州。”
侍从领命而去。
同一时刻,刘然自武鹏处得知消息后,返家左思右想,提笔欲书又止,最终换上夜行衣,悄悄从后门溜出,摸黑赶往王英府邸。
他却不知,自己刚出门,便被“夜枭”跟上了。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刘然抵达王府。此时王英正搂着姬妾酣睡,闻报事关紧急,只得披衣起身。
见到刘然,王英诧异:“你怎么这时来了?”
“将军,出大事了!”刘然将张火可能未死、钦差严查生铁木料、证物已封存待查等事一一禀报。
王英听罢,浑身发冷——若刘然所言属实,自己麻烦就大了。
他咬牙切齿:“好个张火真是不知死活!”
前脚刚送走刘然,后脚杜审肇密信便到。王英展信一看,只见写道:“孙延召未收手,矛头已指向你,务必小心。”
结合刘然的消息,王英更确信张火还活着。一旦东窗事发,自己焉有活路?
他手微颤,心乱如麻:绝不能留张火活口。万一他真留了证据可那证物库房必定严守,该让谁去办?
他在心中将可用之人过了一遍又一遍,却谁也不敢轻信。多一人知情,便多一分险。
如今军营不在自己手中掌控,那契丹人更难接近。该如何是好难道,只能亲自走这一趟?
王英犹豫良久,眼中厉色渐凝,终于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