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就连姜流渊都记不清了多久。
一场审判正在霞地进行。
霞地上院那多层巨塔之下,渡云边站在首位,一干上院官员站在后面,故元也站在人群之中。
霞地百姓无不聚集在这里,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目光纷纷投到巨塔之下的高台上。
姜流渊披枷带锁,双膝跪地,目光浑浊,可见遭受了不轻的拷打。
“哎,这不是治理所的姜所长么,好端端的,怎么被抓起来了?”
人群中有百姓疑问。
“不知道啊,昨天他还来问我家灵气井维修一事来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和霞地外那伙流窜犯有关呢?”
“有可能,那伙流窜犯就盯着上院的旅队掠夺,这么多年抢了不少东西啊。”
“还是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渡云边清了清嗓子,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等待这位上院的领袖开口说话。
“霞地治理所所长姜流渊,奉命彻查霞地匪患,数月无果,且与匪类勾结,此事可有?”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姜流渊作为治理所的所长,虽然话语权不如霞光会,但的确是个为民的好官,无论是灵气井故障,还是谁家顶梁柱沾染了浊气,只要求助于治理所,这位姜所长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不过这流窜匪患,确实追查的时间挺久的了,没有任何进展和结果,百姓们这是心知肚明的,但那流窜匪患甚是奇怪,偌大的百姓群体没有一家遭受过劫掠,反而是上院的人,时常遭受掠杀抢夺。
“有。”
姜流渊不知是听到了下方人群的谈论,还是想到了什么,无力一笑,对于渡云边宣判的罪名,认下了。
“这怎么可能?!”
“你们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你们上院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姜所长一直体恤民生民情,就因为这一件事,就为其定罪?”
渡云边无视了百姓的呼声,反而给了人群中一道身影眼神,霞光会的成员瞬间钻进人群中,将刚刚持反对意见的人,一一带走。
“凭什么抓我!”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那几人刚要开口,却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轰击在其后脑之上,顿时晕死过去。
有了榜样,人们自然是识相的闭了嘴,但心里,却并不老实。
“因流窜匪患,今鹤珲草地聚集地落成计划推迟,实属失职,你可认?”
“真是没救了。”
姜流渊的口中低声喃喃道,从他的口吻中,不难听出失望之色。
“认。”
人群中,一道人影匆匆赶来,因为马不停蹄赶路的原因,那人呼吸急促,满头大汗,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直接钻入人群当中。
姜流渊的视线瞬间锁定那道人影,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但是因为他埋着头,所以无人发现。
“罗断岳,他怎么来了?不知道现在霞地找他都找疯了吗?”
人群中的罗断岳,在姜流渊眼中,是唯一一个在这灰白世界,带有颜色的人。
罗断岳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与姜流渊对上。
多次的相遇与交手,让这本就立场各异的两人,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他读懂了罗断岳的意思。
那是后悔和愧疚。
后方官员中,故元上前,在渡云边的耳边说了什么,随后渡云边不露声色的继续开口。
“鉴于你在职期间,贡献颇多,本院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渡云边手一招,纸笔飘到姜流渊的面前。
“如果你能绘制出那匪首的画像,或许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罪立功?”
“姜某何罪之有?”
姜流渊看了一眼纸笔,一丝犹豫都没有。
“哦?那便是你不愿意了?”
渡云边眉头一挑,反问道。
“属下自知能力有限,那匪首狡猾之际,我甘愿受罚。”
姜流渊背对渡云边半跪,说话之时看不到他的脸上究竟有何表情。
但罗断岳看的很清楚,说这些话的时候,姜流渊的目光一直锁定自己,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是在监督他,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姜流渊并不是不知道那名匪首的长相,也不是不能抓到匪首,罗断岳心中很清楚,以姜流渊的实力,如果他想,抓住自己简直手到擒来。
姜流渊为的是罗断岳身后那一群隐藏在鹤珲草地的老幼妇孺。
对于罗断岳的目的,他姜流渊心中清楚的很,作为一伙流民,以罗断岳为首的这群人,为的就是在鹤珲草地聚集地建成之前,先潜入其中,等到聚集地计划落成,自然会将他们囊括其中,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拥有了安全的居所。
这几个月里,罗断岳的所作所为,为的都是那一群流民罢了。
姜流渊自知流民的难处,霞地上院让抓,他怎么抓?他不是上院的走狗,他是有感情的人。
还是那句话,浊世已经够冷了,人再无情,岂不是一片冰天雪地?
上天给了他重新活一次的机会,他要做到表里如一,一如既往。
“呵呵,只是这个命运呢,为何总是如此对我?”
“上一世也是如此,这一世还是如此,难道衡量的标准,就一定要如此灵活吗?”
姜流渊自嘲道,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起身。
用着只能台上的人听得清的音调。
“渡院长,你说的罪名我都认,但是我无法反抗我的内心,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抱负,就想做个百姓眼里的好人好官。”
“你们宏伟的计划,就不应该包括我这种人,渡院长,你放弃吧。”
渡云边瞳孔一缩,显然姜流渊这句话暴露了太多太多,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上院官员的面前,明显就是为了揭露自己。
“来人!押下去!”
“姜流渊,既然你不愿意戴罪立功,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渡云边鼻翼扇动,显然动了真怒。
说罢,霞光会众人架着姜流渊朝着台下走去。
在经过罗断岳的身边时,一道传音,恰好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要因我而愧疚。”
“你是外面的头狼,我是里面的杂草,你管好外面的事,里面的,我来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