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的老保罗此时正含笑站在李维面前，一只宽厚手掌将他死死按在椅子上。
身后跟着的那名中年人，正是吉诺维斯家族声名在外的教父，维托·吉诺维斯。
“你们……。”
李维整个人如同一块方糖，被滚烫的开水浇过，胸中那颗结似乎化开了。
但他仍旧不敢相信隐藏在心中的结果。
“老保罗，你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吗！我可以帮你，只要能让我出去。”
李维弯曲身子，尝试对抗那宽厚手掌，想要离老保罗近一点。
但，手掌中传来的力道，并没有领情。
老保罗将怀中的奈儿放在地上，任由小猫跳上李维的大腿。
“李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就这样将你放出去，岂不是把所有秘密也放出去了？你对家族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
老保罗终于开口，语重心长的劝说。
吉诺维斯摘下帽子，手指上那枚代表无上地位的戒指闪闪发亮。
李维看着那枚戒指，顿时明白了。
那并不是吉诺维斯家族的戒指，那是五大家族的戒指，人们称呼它为【特权】。
【特权】一出，就已经证明五大家族开始联手尝试对抗联邦颁布的法条。
而拥有【特权】的人，可以在五大家族的默许下，行使一部分权利。
自己现在的境遇，应该就是吉诺维斯行使【特权】之后的结果。
吉诺维斯拂过无名指上的【特权】，看着当初凶名赫赫的幽灵，再对比他现在茫然的样子，让他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五大家族一致认定，你出局了，城中现在所有被查的产业，都已经在你的名下了。”
吉诺维斯的嗓音很有磁性，让人心中有一种不受控制的臣服，这就是教父的气质。
奈儿似乎察觉到了李维身体在颤抖，抬起小脑袋，看向李维的脸。
“李维，不要怪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怪就怪联邦查的太紧了，家族不能倒。”
老保罗脸上挤出一丝愧疚，眨眼间便烟消云散了，似乎那个表情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维只感觉太阳穴有些发胀，才发现是自己咬牙力道过猛。
“所以说，刺杀迈克尔也是你们的意思？让我从幕后走到台前来？”
吉诺维斯淡然摇头，指间【特权】闪耀。
“不不不，迈克尔是我的意思，他手里有太多不利于家族的黑料，还与联邦的人走得那么近，做这件事现在也只有你最合适。”
吉诺维斯解释着。
“放心吧，他的死也在你的名下，发挥余热嘛，家族会记住你做的贡献。”
这句话，差点让李维一口气呛过去。
老保罗顺着吉诺维斯的话接连点头，两人看起来早已经是同一个战线的了。
没错，老保罗作为中间人，他的生计同样在家族庇护之下。
哪怕最初收养了自己，老保罗也始终做好了出卖的准备。
李维只是怪自己没有早点看清，终究是自己那颗心，没有在任何时候保持坚硬，却在最需要的时候，维持着柔软。
“虽然过一段时间联邦才会为你定罪，但看在多年效命于家族的份上，我维托·吉诺维斯，代表五大家族，为李维奉上家族的礼物。”
吉诺维斯的嗓音突然郑重起来，面色变得严肃，随后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和吉诺维斯手指上一样的戒指，另一个是距离现在很久远的产物了，一瓶私酒。
李维心中冷笑，定罪？
你们五大家族的脏手，都留给我一个人来洗？
老保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补充。
“哦，对了，家族已经为你请了整个纽约最好的律师，如果顺利的话，你罪不至死。”
李维听到这，眼眶暗中一跳，他明白，就算是自己不死，担上五大家族的所有罪名，出不了一周，自己就会横死街头。
毕竟，整个纽约，不止有黑手党，还有被他们挤兑多年的无数小帮派。
“以你的罪名，故意杀人、人口买卖、走私……。”
李维听着老保罗诉说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足足有五十多个。
“只会判处于276年而已。”
“我t滚nd！”
监狱走廊中传来了李维的怒吼，但却没有一名狱警上前，因为他们没听懂李维口中的中文。
老保罗和吉诺维斯同样也没听懂，但是看李维的表情和动作，恨不得将他们两人生吞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了。
“所以，我是来为你提供解决办法的。”
吉诺维斯正了正衣襟，将戒指和私酒递了上来，也没管李维双手手铐，就这么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好了好了，别叫了，体面的机会我留给你，你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就这样吧。”
吉诺维斯似乎已经受够了李维口中不明白的话语，只听到了最后一个字是什么b。
说罢，他就重新戴上了帽子，带着老保罗离开了探访室。
最后，老保罗饶有深意的看了李维一眼，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sa nostra（我们的事业）。”
李维知道，这句暗语没有什么隐藏意思，只是在宣告自己的退场而已。
但五大家族的事业，从来就不是李维的事业。
在他们需要自己的时候，李维是家族的矛。
如今，五大家族连自己能否保住都另说了，此时，李维只不过是一面纸糊的盾牌罢了。
奈儿仿佛察觉到了李维无力的愤怒，对着老保罗这位昔日恩人，开启了哈气状态。
它从来都很聪明，能精准捕捉到李维的情绪。
半晌过去，已经冷静下来的李维，抬起头来，尽管面容依旧坚毅，却掩盖不住眼中已经散发出的深深绝望。
一切都完了，276年。
呵呵。
他将目光投到了那枚戒指和私酒身上。
“我感谢你们的体面啊。”
这句话有无力、有绝望，还有不甘。
那枚戒指很精致，看起来要比吉诺维斯的还要精致，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很小巧，在手上掂量还颇有重量。
金色外形下，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用红宝石雕刻而成的船锚。
船锚亦有启程之意，宣告李维的276年监狱生涯才刚刚启程。
嘲讽意味拉满。
勉强抬起双手，李维用颤抖的手指穿过船锚戒指，冰冰凉凉。
这戒指看起来很有价值，未来在漫长的监狱生活中，或许还能用来某个机会。
李维在发泄之后，并没有死心，而是还在为之后考虑。
“哼，这私酒，都是什么时候的产物了。”
李维看着私酒的包装，虽然表面的灰尘已经被擦拭过，但瓶中掺杂着杂质的酒，没有躲过李维的眼睛。
可能是在哪个尘封的酒窖中掏出来应付自己的。
拧开瓶塞，想象中的浑浊味道并没有传入李维的鼻中，而是一种沁人的芳香。
李维有些不敢相信，握着瓶子又轻轻晃了晃，这味道足以证明它优质的品质了。
鼻子凑在瓶口嗅了嗅，异香让李维口中生津，心中竟然萌生尝一口的想法。
怀中奈儿似乎捕捉到了李维的内心想法，肉垫中小爪子伸了出来，在李维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抹红印。
“怎么？”
“我当然知道不行。”
李维低头朝着奈儿露出了那是当然的表情，便就这么端着酒瓶，细细端详。
他在思考，或者说在抉择。
哪怕这瓶私酒定是被家族动了手脚，比起276年的刑期，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干了！”
握着酒瓶的手微微用力，将其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喵！”
奈儿急了，但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