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娇宁越发得意,斜睨了姜静姝一眼,语气越发阴阳怪气:
“还是婆母疼我!不像有些人啊,口口声声说疼爱女儿,转头却把女儿当下人使唤,做这做那,没个消停!”
“哎唷,瞧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和你母亲说话。”钱氏嘴上劝着,心里却乐开了花,故作痛心疾首地道:
“不过娇宁啊,你也得好好劝劝你母亲。我呢,是诚心诚意来接你,谁知道,你母亲啊却不肯放人!甚至还说……说要让你与玉章和离!
你想想,这话若是传扬出去,你让我国公府的颜面何存?又叫你日后如何自处?!”
“什么?和离?!我不和离,我才不和离!”
沈娇宁如遭雷击,霎时面如土色,猛地转向姜静姝,尖声厉叫:
“母亲,我就知道你偏心眼!大姐姐嫁了个穷酸,你就想让我也跟她一样凄凄惨惨!我嫁得高,就碍你的眼了!你就是看得不得我过得好,都是女人,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那话语之恶毒刻薄,连一旁的李嬷嬷都听不下去:“二小姐,老夫人这都是为了您好……”
从前,所有人都以为二小姐嫁得如意,二姑爷郑玉章人如其名,兰枝玉树风流倜傥。
然而这些时日,老夫人暗中派她去仔细查访,才发现真相远非如此……
“嬷嬷,不必多言。”姜静姝摆了摆手,止住了李嬷嬷的话头,随即眼神淡漠如寒霜扫向沈娇宁:“我狠毒?你当真如此认为?”
那目光太过冰冷,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沈娇宁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却又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当然,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姜静姝轻笑一声,笑里满是讥嘲:“那我也与你说句掏心掏肺的话。
今日之前,你尚是我沈家的女儿,虽说行事有失,但凭着承恩侯府的门第,重新择一良配也非难事。
但你若执意踏出这道门槛,日后是福是祸,便全凭你自己造化,切莫再哭着回来求我!”
她心中雪亮,那安国公世子风流成性,在外蓄养的外室从来就没断过。
前世,正是在这个当口,那外室怀了身孕,不日就要闹得满城皆知。
而她不知女儿曾经做过的龌龊事,还傻乎乎地帮女儿去国公府大闹一场。
最终安国公府戳破了女儿当年的丑事,母女二人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料!
“母亲,您怎能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太过狠心了!”沈娇宁看着眼前如陌生人般的母亲,终于还是慌了,“我可是您亲生的女儿啊!”
“正因你是我女儿,我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姜静姝声音平静如古井无波:“要么安分守己留在家中,痛改前非。要么……随你婆母离去,此后休要再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沈娇宁被她堵地脸色发白,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自然要跟婆母走!我才不稀罕留在这里受气!”
她就不信,母亲还能真的不认她!
“好。”姜静姝立刻答应,干脆得让沈娇宁一噎,“那便去吧。”
沈娇宁愈发不快,觉得母亲就是铁了心不待见她,连句软话都没有。
她眼珠一转,又开了口:“母亲,我这次回婆家,总不能空着手吧?眼看就要年关了,我这首饰衣裳也该添置些新的了……”
“呵,”姜静姝终于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打断了她,“想要钱?”
沈娇宁脸皮再厚,也臊得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姜静姝毫不客气地拆穿她,“怎么,在家抄了半个月的《女则》,还没让你抄明白‘廉耻’二字?”
她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一旁看好戏的钱氏,慢悠悠道:“还是说,这就是国公府的教养,让儿媳妇回娘家抠搜好处?”
钱氏脸上一辣,连忙撇清:“亲家母,您这就言重了!我们国公府家大业大,看中的是娇宁这个人,岂会在意那些黄白之物!”
“好一个不在意黄白之物。”姜静姝笑了,慢悠悠地道,“既如此,李嬷嬷,去把二小姐的嫁妆单子拿来……”
沈娇宁一怔:“母亲?!”
钱氏脸也急了:“亲家母,这嫁妆既已给了,哪有要回的道理?”
姜静姝似笑非笑地看了钱氏一眼:“国公夫人说的是,是我糊涂了。我要的自然不是嫁妆,而是这几年,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女儿,另外贴补给你们国公府的钱!李嬷嬷,账本!”
“是,老夫人请看!”李嬷嬷早有准备,立刻从袖中呈上一本厚厚的账册。
姜静姝翻开一页,声音清冷,一项项念道:
“沈娇宁,你出嫁三年。我念你初嫁艰难,每年私下给你体己银子五千两,这些体己,据你所说,都用在了国公府的日常开销上,自然是要还的。
另外,你这三年和侯府索要四季衣裳、名贵首饰若干,折合现银,也是一万五千两,这些开销,本就该由婆家负担。加上前面那一万五千两,利息一千两,总计三万一千两。
既然国公府这般清高,不在意这些钱财,今日,便请国公夫人一并还了吧。”
“什么?!怎么就这么多银子了?!”
钱氏面色一摆,脱口而出,随即才反应过来,姜静姝这是在以退为进!
这老虔婆,提嫁妆是虚晃一招,想要回这笔烂账,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姜静姝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心中却是冷笑,以为她会放过那六万两的嫁妆?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