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龙袍。
柳汐月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帝，眼中无悲无喜：“陛下，可以起誓了。”
皇帝浑身一颤，终于回过神来，挣扎着起身，整理龙袍，对着小天意，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跪，跪的不是孩童，而是那冥冥中的天道，是那不可违逆的仙凡之别。
“朕……南胤后人，当朝天子，在此立誓——”
他声音嘶哑，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从今往后，勤政爱民，肃清贪腐，整顿吏治，若有违背，天雷降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誓言立下，殿内忽地卷起一阵微风，那风柔和温暖，拂过众人面颊。
皇帝怔怔跪在原地，心中却莫名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李莲花上前，将他扶起：“陛下请起。”
皇帝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终究只吐出一句：“多谢……李门主。”
李莲花摇头：“不必谢我，要谢，便谢天下百姓，谢这山河社稷。”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
皇帝心中一紧：“何事？”
“听闻陛下膝下有一公主，聪慧伶俐。”李莲花询问的看向柳汐月，“汐月，云隐阁那边，可否接纳？”
柳汐月颔首：“可！”
皇帝愣住了：“你们……要带朕的公主走？”
“不是带走，”李莲花温声道，“云隐阁专收女子，让她去那里，可学自保之力，可明事理，可知天下，将来守护江山。”
他看向皇帝，眼中带着一丝深意：“陛下，公主入云隐阁，于她，是机缘；于陛下，是纽带。”
皇帝沉默良久。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幼疼爱如珠如宝，送去修行……他舍不得。
可今日所见所闻，让他彻底明白——这世间，真有超凡之力，真有仙凡之别。
若女儿能得仙缘，将来……
“好。”皇帝终于点头，声音干涩，“朕……允了！”
柳汐月微微颔首，抬手一挥。
一道灵光自她袖中飞出，化作一枚紫色玉符，落入皇帝手中。
“持此符至四顾门山脚，自有人接引公主上山。”
皇帝握紧玉符，冰凉温润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李门主，仙长……”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朕……可能偶尔去探望小女？”
“自然可以。”李莲花笑道，“云隐阁不禁亲人探视，只是需提前通传，遵守门规。”
皇帝松了口气，躬身行礼：“多谢。”
这一礼，真心实意。
李莲花还礼，牵起天意的小手，看向柳汐月：“走吧。”
柳汐月点头，抬手凌空一划。
空间裂隙再次出现，另一头是四顾门后山的竹林月色。
三人步入裂隙，身影渐渐淡去。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地上昏迷的侍卫太监们陆续苏醒，茫然四顾，却无人记得方才发生何事。
皇帝独坐龙椅，握着那枚紫色玉符，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老太监小心翼翼上前：“陛下……”
“传旨。”皇帝忽然开口，声音疲惫却坚定，“明日早朝，朕要……整顿吏治。”
“是。”
夜色深沉，紫宸殿的烛火亮了一夜。
而四顾门后山，竹影婆娑，月色如水。
小天意趴在李莲花肩头，困得直打哈欠：“爹爹……皇帝伯伯刚刚那个样子好像很可怜……”
李莲花轻拍他的背：“不可怜，他是皇帝，肩上担着江山百姓，这是他该受的。”
“那天意呢？”小家伙迷迷糊糊问，“天意担着什么？”
李莲花脚步微顿，看向身侧的柳汐月。
柳汐月拍了拍小天意，轻声道：“天意担着……我们的欢喜。”
小天意似懂非懂，却满足地笑了，小脑袋靠进爹爹颈窝。
李莲花与柳汐月并肩而行，阳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处，不分彼此。
“汐月。”李莲花轻声唤道。
“嗯？”
“今日……做的虽不如你所愿，但皇室中只有那人了！”
柳汐月好笑瞥他一眼：“还行吧，过几年也行，我可是很期待女帝的！”
李莲花停下脚步，看着她，“这个世界一定会如汐月所愿，提高女子地位，今日若非你在，皇帝不会那般轻易妥协。”
柳汐月淡淡道：“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李莲花笑道，“但他更怕你。”
柳汐月挑眉：“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李莲花低笑，凑近她耳边，声音轻柔：“因为……你是我的仙子夫人啊。”
柳汐月耳根微热，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却未推开他靠过来的肩膀。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在山脚下。
车帘掀开，一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小女孩探出头来，梳着双丫髻，眉眼清秀，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怯意。
正是当朝昭翎公主，皇帝亲自扶她下车，蹲下身，仔细为她整理衣襟，眼中满是不舍：“昭翎，到了云隐阁，一定要听话，好好学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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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翎用力点头：“儿臣知道，父皇放心。”
她虽年幼，却早慧懂事，知道此行意义重大。
皇帝将紫色玉符交给她：“拿着这个，自有人来接你。”
话音刚落，芸娘自云雾中走出，朝皇帝微微一礼：“陛下，奉阁主之命，前来接引公主。”
皇帝深吸一口气，将女儿的小手交到女弟子手中：“有劳仙子。”
“不敢。”云娘牵起小安宁，柔声道，“公主，请随我来。”
（芸娘：感谢柳仙子，给了她未来，被皇帝这么尊重，是她以前不敢想，也永远想不到！）
小昭翎回头，朝父皇挥了挥手，便跟着芸娘步入云雾之中。
皇帝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心中五味杂陈。
有不舍，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希望。
他希望女儿能走出一条不同于历代公主的路，希望她能有力量保护自己，也希望……这条仙凡之间的纽带，能为江山社稷带来福泽。
云隐阁，小昭翎被引至一处清幽小院，路上芸娘也给她简单的讲了一下云隐阁。
院内青竹掩映，石桌石凳，简朴雅致。岑婆已在院中等候，见她到来，慈祥一笑：“孩子，过来。”
小昭翎乖巧上前，行礼：“昭翎见过阁主。”
“好孩子，不必多礼。”岑婆扶起她，仔细端详她的面容，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根骨清奇，心性纯良，是个好苗子。”
她牵着小昭翎走进屋内，桌上已摆好茶点。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隔壁住着几位小朋友，都与你年纪相仿的，明日便介绍你们认识。”
小昭翎好奇地打量着这间简单却洁净的屋子，轻声问：“阁主，昭翎……要在这里住很久吗？”
“住到你学成为止。”岑婆温声道，“云隐阁不约束弟子去留，你若想家，随时可回宫探望，只是需遵守门规，按时修行。”
她顿了顿，又道：“你父皇将你送来，是希望你能学些本事，将来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帮助更多的人。”
小昭翎似懂非懂，却认真点头：“昭翎会努力的。”
“好孩子。”岑婆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今日先安顿下来，明日开始，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学习！”
……
……
半月后，早朝。
皇帝将一卷名册摔在龙案上，面色铁青：“、户部侍郎李庸、兵部主事王焕……结党营私，贪墨军饷，草菅人命，证据确凿！”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传朕旨意——”皇帝声音冰冷，“一干人等，革职查办，家产充公，按律论处！若有求情者，同罪！”
“陛下圣明！”几位清廉老臣激动跪拜。
而那些与名单有牵扯的官员，则面如死灰，瑟瑟发抖。
退朝后，皇帝独坐御书房，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老太监小心翼翼奉茶：“陛下，今日雷霆手段，怕是会引来不少怨言……”
“怨言？”皇帝冷笑，“让他们怨去，朕既已立誓，便要做个明君，这江山……不能再烂下去了。”
他端起茶盏，想起那日殿中的惊雷，想起那双清澈的金瞳，想起李莲花平静却坚定的话语。
“传朕口谕，即日起，设‘察吏司’，专司督查百官，凡有贪腐枉法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是。”
新政推行，朝野震动。
有人赞陛下圣明，有人骂陛下狠辣，但无论如何，那股积弊多年的腐浊之气，终于开始松动。
而四顾门后山，李莲花听着刘如京汇报朝中动向，唇角微扬。
“陛下……倒是个聪明人。”
柳汐月坐在一旁煮茶，闻言抬眸：“压力之下，聪明是必然。”
“也是。”李莲花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不过能真下决心整顿，已是不易。”
他顿了顿，看向正在院中与兔子玩耍的小天意，柔声道：“但愿这天下，能真的太平些，让这些女孩子……能在阳光下行，不需见太多阴暗。”
院中，小天意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把灵草喂给兔子，小脸上满是专注与欢喜。
柳汐月轻轻握住李莲花的手。
“会的。”
声音很轻，却坚定如山。
李莲花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眼中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