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沉默了片刻，让那份“忐忑”在李莲花周身蔓延。
果然，李莲花等待“宣判”的时间越久，周身那股低落的气息就越发明显，甚至悄悄抬起眼帘，委屈的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带着三分不安、三分期待、还有四分无助，然后迅速又垂下！
柳汐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好家伙，演技渐入佳境啊！
这眼神，这微表情控制，绝了！
要是去混的娱乐圈，拿个影帝没问题！
不对！这朵花混的比娱乐圈影帝强多了，都是他的粉丝！
也没有不认识他的！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平静又带着“认真思考”后的温和：
“这个嘛……” 她拖长了语调，看到李莲花因为她的停顿而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心中暗乐。
“能不能成，非一朝一夕之功，天道胚胎的苏醒，需要修为境界提升，也需要世界有所改变！”
她每说一句，李莲花的头似乎就垂得更低一分，整个人露出着“紧张”与“失落”。
就在柳汐月觉得火候差不多，准备揭穿他这“小把戏”，或者至少戳破那层脆弱的伪装时——
李莲花抬起头，直接迎上了柳汐月的目光，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复杂的情绪。
“我……我知道前路艰难，仙道渺茫，天道苏醒更是遥不可及，我只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怕辜负了你的期望，怕……最终还是无法触及那个目标，无法帮到你，帮到这片天地。”
他顿了顿，眼神里那层“水光”似乎更明显了，但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微微泛红的眼眶。
“所以……才想问问你，你！觉得我有希望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柳汐月：“……”
她准备好的调侃和“拆穿”，在这一连串的“真情流露”面前（至少表面看起来是），突然有点卡壳。
这……委屈装得是不是有点太投入了？
这失落演得是不是有点太逼真了？
这依赖的眼神，杀伤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她明明知道这家伙八成是在演戏，可对着这张写满了“求安慰、求肯定、求别抛弃”的俊脸，尤其是那微微泛红的眼尾和湿漉漉的眼神，就……
啧！这朵花，果然是个麻烦！还是个大麻烦！
她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一秒，又迅速转回来，努力维持住自己的仙子风范，但语气却不自觉放软了些。
“行了行了，别演了！你这套，对付别人或许行，对付本仙子还差得远呢！”
李莲花眸光微闪，脸上那副“脆弱失落”的表情瞬间凝滞了一下，随即又摆出了一副无辜脸，眼睛里全是‘你在说啥？我怎么不懂’？
啧！这变脸速度，会不会让川剧变脸自愧不如，柳汐月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不行不行，打住，回归正题！
她一脸认真地看向他说道：“我刚才可是已经说过了，你的天赋和悟性，是此界顶尖，心性毅力，也经受过这多考验，更有……嗯，某种特殊的缘分与责任在身。”
她向前走了一步，距离李莲花更近了些，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上，似乎真的因为刚才情绪激动而沾染的些许湿意。
（天知道是不是他偷偷运功逼出来的！）
“李莲花，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能不能走到最后，唤醒天道，取决于你今后的选择是否坚定，天道与你相连，肯定是相信你的！我也相信你！”
她抬起手，刚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但中途又改了主意，只是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动作带着几分训诫的意味。
“放心，我从不会看错人，你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给我好好走下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埋头修炼，感悟天地，该来的总会来，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还修什么仙？趁早回东海去躲着吧！”
李莲花听着，眼中的那点“湿意”和“不安”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朗笑意，还有一丝计谋得逞后的狡黠与满足。
他想要的那个“肯定”和“安慰”，她已经用她的方式给了！
“是，柳姑娘教训的是。” 他拱手，姿态端正，语气诚恳，眼角眉梢却都染着轻松愉悦的笑意。
“在下定当勤勉修行，绝不懈怠，也绝不再……胡思乱想！”
柳汐月听后点了点头，抬起手，一缕淡紫色灵光没入李莲花眉心。
李莲花只觉灵台一清，许多原本模糊的概念瞬间变得明晰起来。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一个个陌生的境界名词自然而然地浮现，伴随着对其含义的初步理解出现在他脑子。
这也让他更加震撼，特别是那个长生，他……能做到吗？
不对！他李莲花（李相夷），何曾真正认输过！
即便是面对浩瀚仙道，面对遥不可及的明月，他也要拼尽全力，去闯，去追，去靠近！
那份藏在心中喜欢，夹杂着仰慕、依赖、不甘与强烈的渴望，复杂而灼热，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不能认输！
柳汐月此刻只是觉得这朵花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明亮。
这是更加有动力了吗？
不错，不错！
“好了，我该教的都教差不多了，此地有聚灵阵，天地灵气也比之前足，你且在此处，巩固修为，封磬和刘如京那边，我会跟他们说，以免他们担心你！”
李莲花压下心中汹涌的情潮，将所有悸动与决心都深深埋入眼底，只余下清澈的感激与坚定：
“多谢汐月为我考量周全，只是，在静心修炼之前，尚有一事，必须立刻去了结。”
柳汐月歪了歪头，疑惑的问道：“何事比巩固修为更重要？”
“角丽谯！” 李莲花吐出这个名字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云彼丘伏诛，是为碧茶之毒与五十八位兄弟的血债讨回了部分公道，但角丽谯，才是这一切阴谋的源头与共犯；
她的血，必须用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之灵，此仇不报，我心难安，更无颜面对那些死去的兄弟和苦苦等待的旧部！”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加坚定：“请汐月允我，先去金鸳盟，了此仇怨，待大仇得报，我即刻返回，定当静心修炼，绝不懈怠！”
柳汐月看着这朵花，平时看着有点“好欺负”，今天竟然这么坚决！
还‘允我’，这是要听取她的意见？
今天这么乖了吗？
但也对，了却这最后一桩最大的心结，或许他才能心无旁骛地踏上修仙之路。
“速去速回，注意安全！”
“汐月放心！我可是天下第一！何况还有汐月所教！”
李莲花笑着应下，却忍不住在想，汐月这是关心他！
又看了看天色，目光落在远处百川院的方向，略一沉吟，对柳汐月道：“汐月可否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他不想让她看到接下来的血腥，也不想让她等待太久，更重要的是……
他私心希望，当他了结一切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在这里等他，这念头让他自己都有些赧然，却异常清晰。
柳汐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在此处晒晒太阳也不错！
“行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变回了那只粉白色的小狐狸形态。
慵懒地蜷起身子，尾巴盖住爪子，紫眸半眯，尾巴一甩，取出了一匹霜飞马。
“快去快回，别耽误太久！”
李莲花看着她这随性又带着点“监工”意味的姿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那股凛冽杀意，也平和了几分。
“好。”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牵着马，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四顾门遗址，向着百川院的方向行去。
他还是要先跟交代一下才行，等刘如京和封磬看到李莲花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仙子没有打得很狠！
随后一匹神骏的霜飞马载着李莲花，冲出了百川院，向着金鸳盟如今盘踞的据点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山道落叶，带起一路烟尘，李莲花端坐马背，面容沉静，碧茶之苦，五十八条人命，四顾门的分崩离析，无数人的颠沛流离……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今日，该清算了！
金鸳盟总部，自角丽谯掌权后，虽不复当年的气势，但依旧守卫森严，透着一股奢华与森冷。
李莲花策马直抵金鸳盟，无视了门前那些厉声喝问的守卫。
他飞身下马，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围上来的护卫一眼。
护卫头目见他形单影只，竟敢直闯金鸳盟重地，怒喝一声，拔刀上前阻拦。
李莲花脚步未停，只是在他刀锋及身的瞬间，手腕一翻，轻而易举地夺过了对方手中的长刀。
他身形如鬼魅般穿过惊慌失措的护卫人群，直入金鸳盟核心腹地。
沿途试图阻拦的护卫，往往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影已过，手中的兵器便已脱手。
人也被劲气推开，无一人能让他稍作停留。
很快，他来到了那座最为华丽的大殿之前，殿门紧闭，里面隐约女子娇媚的笑语。
李莲花停下脚步，抬眸看了一眼那高悬的匾额，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向前，简简单单地一记竖劈！
“轰——！！！”
厚重的大门，在这一刀之下，如同纸糊般粉碎！
大殿尽头，那张铺着艳丽锦缎的宽大座椅上，一个身穿红衣、容颜妖媚的女子，正惊愕地抬起头，美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正是角丽谯。
她看着门口那个缓步走进来的青衫身影，瞳孔骤缩。
“李……相夷？！” 她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来了！就在她眼前！
李相夷真的没死？！
他怎么就没死呢？！
他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而且……就这么简单的闯了进来？！外面的守卫呢？！
李莲花目光冰冷地落在角丽谯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角丽谯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底发寒，但多年经狠辣与自负让她迅速镇定下来，脸上重新挂上娇媚却狠毒的笑容：
“李门主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呀！怎么，是终于想通了，要来投靠我金鸳盟吗？还是……来找奴家叙叙旧情？”
她话音未落，双手已悄然笼入袖中，显然在准备施展毒功。
然而，李莲花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在角丽谯最后一个字尾音尚未消散的刹那，李莲花动了。
他手中的长刀化作一道凄冷的寒光，角丽谯只觉脖颈一凉，视野骤然翻转、模糊。
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意识便已陷入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