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好心地抬了抬手，无数仙剑在天空排列成一个小小的扇形阵，剑身嗡鸣，光华大盛。
在向面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展示何为“排场”。
李莲花：“……”
他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全都被眼前这华丽到炸裂、梦幻到虚幻的景象冲击得粉碎！
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与眼前这一幕相比，简直就像孩童拿着木剑挥舞，与九天仙神施展毁天灭地神通之间的差距！
不，连对比的资格都没有！
这……这已经不是“招摇”能形容的了！
这根本就是……就是……李莲花此时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目光有些许呆滞的看了看眼前的景色。
最后，定格在那张沐浴在无尽光华，带着明显戏谑的绝美容颜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而某位始作俑者，正心情极佳地欣赏着李莲花那罕见的、彻底懵掉的呆傻表情。
嗯，效果不错。
下次再来点震撼的！
这样是不是会让这朵脆弱花，心理素质变强一点？
然而此时的李莲花，看着她只是站在那里，便像是自成一界。
与这荒芜的遗址、与他这个尘世凡人，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李莲花的心脏。
眼前之人，与他所处的世界，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
她可以是慵懒的小狐狸，可以是清冷出手的仙子，也可以是此刻这般耀眼夺目的神女。
这种强烈的、随时可能失去的飘渺感，让李莲花的心猛地一沉。
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吗？
她……她会不会就这样，化作一道光，或者乘着这巨大的光翼，就此飞升而去，消失在天际，消失在他眼前？
就像她突然降临一般，或许也会突然离去，仙凡殊途，她本就不属于这凡尘俗世。
今日这番“展示”，是否也是一种……告别的前兆？
毕竟，他的仇快报完了，碧茶毒解了，百川院的污秽清除了，四顾门的旧部也有了安排……
她帮他这个“大麻烦”，已经帮了那么多，一切似乎……要尘埃落定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慌，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他已失去了太多，可若失去她……
李莲花的心脏猛地收紧，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冰冷感攥住了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右手微微抬起，想要抬起抓住眼前这个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的身影……
想确认眼前这一切并非幻觉，想确认她……不会就这样离去。
然而，手臂只抬起了一寸，便僵在了半空。
他猛地清醒过来，他在做什么？
他能抓住什么？以什么身份？
凭什么？他是谁？
李莲花，或者说李相夷，一个凡间的武者，一个侥幸未死、正在清理过往罪孽的“前”天下第一。
而她……是柳汐月，是能挥手引动天雷、御剑九天、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神通与排场的……仙子。
云泥之别，仙凡之隔。
他那点微末的武功，他那点所谓的人间声望，他那甚至还未完全理清的过往与未来……在她面前，算得了什么？
他凭什么去“抓住”？
伸出的手指，无力地，颤抖着垂落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悄然滋生的渴望。
渴望什么？渴望靠近？
渴望……不被抛下？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无措。
就在李莲花心绪翻腾、近乎失神之际——那漫天的光华特效开始消散。
只有那个穿着“九霄花影”仙裙的绝美身影，依旧立在原地。
肩头的小精灵也好奇地眨眨眼，也化作一道微光没入柳汐月发间。
四顾门遗址重新恢复了秋日的荒凉与宁静，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特效展示”仿佛只是一场幻境。
柳汐月看着李莲花垂下头失落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咋了？
被她打击到了吗？
脆弱花又脆弱了吗？
看来效果有点过头了？把这朵好不容易养得有点生气的花，又给吓蔫吧了？
不过，也对，任哪个凡人突然看到刚才那场面，没当场跪下或者晕过去，已经算心理素质过硬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李莲花面前，歪了歪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慵懒随意，仿佛刚才那个震撼全场的“神女”不是她：
“喂，回神了，花花，吓傻了？”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莲花闻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失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他重新抬起眼，目光落在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美得不真实的容颜上。
试图从她眼中寻找刚才那场“表演”的真实意图，他怕……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澈见底，此刻带着点促狭，也带着点……询问？
“没……没有！” 李莲花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正常些。
“只是……前所未见，一时失态，让柳姑娘见笑了。”
柳汐月挑了挑眉，对他的“镇定”表示满意。
还行，没真傻！
她抬手随意地指了指天空，“刚才那个剑阵，你觉得如何？想学吗？”
李莲花猛地一怔。
剑阵？想学？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方才那无数仙剑排列成阵、光华流转、嗡鸣作响的景象。
那绝非人间武学！
其中蕴含的玄妙轨迹、引动的天地气机，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让他心神为之一振，隐约触摸到一丝截然不同的、更为浩瀚的力量层次。
她……愿意教他？
而他可以学？
这个认知，像一道雷，劈开了他心中方才因“仙凡之隔”而升起的苦涩与无力。
如果可以学……如果他也能掌握那种力量……哪怕只是其中万一……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再只是一个仰视她光华、惶恐于她离去的凡人？
那是不是……他就有可能，离她所在的那个世界，稍微近那么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前路漫漫，艰险未知……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渴望与决心，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迟疑与自卑。
李莲花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柳汐月：“想，能否请柳姑娘教我！”
柳汐月看着他那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唇角向上弯了弯。
嗯，不错，很有上进心。
这朵花，聪明，坚韧，骨子里有着不愿屈居人下的傲气，更有着对力量、对更高境界本能的向往。
不愧是她看中的、有潜力升级世界“胚胎”的苗子。
呸！什么叫她看重，本来就是！
咋还自己给自己长脸了！
至于他有没有什么小心思……呃……有动力总是好的。
毕竟，生出天道？！这朵作为息息相关的花，太弱了可不行，总不能一直靠她当保姆吧？
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正理。
“想学，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
柳汐月故意板起脸，摆出几分严师的架势。
“不过修仙问道，可比你练武辛苦千万倍，枯燥千万倍，更需要绝佳的根骨、悟性，以及……一点运气！
你自创扬州慢，也与天道相关，根骨悟性肯定是顶好的，你遇到我，大概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李莲花这才想起了胚胎中的天道，刚刚全部心神被恐慌占满。
那是不是说明她不会离他而去，至少是现在，是的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郑重地对着柳汐月，抱拳，深深一揖：
“无论多苦多难，我都愿意，李莲花……绝不言悔，请柳姑娘……不，请师……！”
李莲花却顿住了，不会要叫她师父吧？但是叫师父也行，没有规定说，徒弟不能……
“打住！” 柳汐月立刻抬手制止，一脸敬谢不敏，刚开始见到这朵花时，还准备收徒，但现在……
算了，她怕自己心软！
“别叫！还是叫柳姑娘，或者汐月……随便你，反正别叫师父！”
她可不想多一个脆弱的徒弟，尤其他还经常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她怕以后天天掏东西给他。
不行！得忍住！
就像以往的少歌天道一样，只要一撒娇或者装委屈，任何要求她都会心软答应！
呜呜呜！她容易吗？
李莲花从她那略带嫌弃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眼中不由也染上几分笑意：“是，柳姑娘。”
不错，有动力是好事，柳汐月随手一翻，掌心出现三本空白书。
呃……这朵花天资不错，还自创功法，这些应该对他来说很简单吧？
她看了看手上的三本书，随后对着李莲花解释道：
“你自创扬州慢，《长春功》与你可是很搭，学起来应该很快，而《凝元功》可以加强灵气吸收；
最重要的是《青元剑诀》，这可比你相夷太剑强亿万倍，等你引气入体，正式踏入炼气期，才可学习这本剑法！”
李莲花的目光落在柳汐月掌心那三本看似寻常、却隐隐透着不凡气息的空白书上。
尤其是那句《青元剑诀》“比你相夷太剑强亿万倍”，若是旁人说来。
他或许只当是狂言，但从柳汐月口中说出，他知道，那定然是事实。
一种久违的、类似小时候初次握剑、窥见武道的激动与渴望，在他心中悄然燃起。
“引气入体，炼气期……” 李莲花低声重复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
柳汐月也不拖沓，指尖在三本书上轻轻一点，柔和的灵光没入其中。
空白书页上，立刻浮现出清晰而玄奥的文字与经络运行图，甚至还带有动态的灵力流转示意，栩栩如生。
“这三本书领你走入真正的修仙之道，而根基在于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己身，这个世界，灵气虽不像修仙界那样充沛活跃，但足够让天道出生，天地晋升也会让灵气复苏！”
她示意李莲花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首先，是‘感知’。”
柳汐月指尖在空中虚划，点点灵光随之显现。
“灵气，它无形无质，寻常人无法察觉，你需要静下心来，摒弃所有杂念，我现在带着你去‘触摸’这天地间最本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