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痛得目眦欲裂，喉头发出“嗬嗬”的闷响，却连躲闪的动作都做不出，只能硬生生承受。
这一下也提醒了其他姑娘……
“杀了他！杀了他们！！”
“我的簪子！我的剪刀！！”
“用这个！用这个砸！！”
女子们彻底疯狂了！她们有的拔出自己的发簪、钗环，有的顺手抄起旁边花圃里的石块，有的甚至脱下脚上鞋子……
所有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都被她们抓在手中，带着积压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血泪仇恨，向着场中那些跪地待宰的畜生倾泻而去！
她们大多力气不大，但仇恨赋予了她们力量……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怒骂。
而场中所有被控制的人，无论受到多么猛烈的攻击，身体都跪得笔直，无法倒下，也无法躲避。
……极致的痛苦与濒死的恐惧折磨着他们的神经，偏偏连昏厥都成了一种奢望。
尤其是玉楼春，这位往日里风度翩翩、掌控一切的女宅主人，此刻成了最集中的靶子。
女子的仇恨大多都倾泻在他身上，发簪更是将他那张脸划得血肉模糊。
他眼中满是痛苦，内心有着深深恐惧和悔恨（或许），但一切都已于事无补。
演武场上，很快便被刺目的鲜血染红。
柳汐月、李莲花、刘如京、封磬四人，早已悄然落在附近一座阁楼的屋顶，静静俯瞰着下方这惨烈而又痛快的复仇场面。
李莲花紧抿着唇，他也认同恶有恶报，也理解这些女子心中的伤痛需要发泄。
目光扫过那些她们眼中浓浓的恨意与解脱，唯有血债血偿，方能稍解。
刘如京握紧了拳头，双目含泪，低声道：“该！真他娘的该！这些畜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他只觉得胸中堵着的那口恶气，随着下方女子每一下刺击，都畅快了一分。
封磬则看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涔涔，再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及时“反正”，感谢老天爷！
并下定决心日后定要行善积德，绝不给仙子任何劈自己的理由。
同时，他也暗暗咋舌于柳汐月这神鬼莫测的控制手段——
让人清醒着承受凌迟般的痛苦却无法反抗，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解恨，也更……恐怖！
柳汐月的神情却异常平静，只是眼中的冰冷，稍稍减弱了些许。
神识保护着那些发泄的女子不会因情绪过于激动而伤及自身。
这场由受害者亲手执行的审判，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名女子力竭地瘫倒在地，手中沾血的银簪“叮当”落地时，演武场中，已再无一个完整的“人形”。
浓郁的血腥气冲天而起，与枫林清新的空气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三十余名女子，坐或跪在血泊边缘，大多数人都已是衣衫脏乱，发髻散开，身上溅满了仇人的鲜血。
她们喘着粗气，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双曾充满绝望麻木的眼中，有着一丝大仇得报的兴奋，也有长久压抑骤然释放后的茫然。
柳汐月轻轻吐出一口气，收回了神识控制。
场中那些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终于失去了支撑，如同烂泥般纷纷瘫倒在血泊之中，再无动静。
温暖的阳光穿透枫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这片修罗场上，却驱不散那浓重的血气。
柳汐月从屋顶翩然落下，李莲花三人紧随其后。
她走到那群茫然、低泣的女子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每一个人，声音轻柔的响起：
“仇，你们亲手报了，从此刻起，玉楼春、女宅，以及施加在你们身上的一切枷锁，都已消散，你们自由了！”
自由了……
这三个字，让这些早已麻木或混乱的女子们，升起一丝希望！
她们目光先是茫然的望向四周——那曾经困住她们的华美牢笼，那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色清洗的演武场；
最后，定格在眼前这位气质出尘、容颜绝世的少女身上。
是她！一定是她！
那让所有恶徒瞬间失去反抗能力、跪地待宰的神异一幕，那引导她们拿起武器、亲手报仇的无形力量……除了传说中的仙子，还能有谁？
她们不傻，甚至比常人更敏感，落入这魔窟多年，她们深知这世间的残酷与无力。
若非神仙显灵，她们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腐烂，直至无声无息地死去，化作一捧无人知晓的枯骨。
仙子……是仙子救了她们！
仙子没有嫌弃她们肮脏污秽的过去！
仙子给了她们亲手复仇的机会！
仙子……给了她们“自由”！
巨大的感激、庆幸、委屈、后怕……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们最后的心防。
“仙子……呜呜……仙子救命之恩……”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仙子……我们……我们……”
女子们纷纷朝着柳汐月的方向，不顾地上的污秽，虔诚地跪拜下去。
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泣不成声，这是发自肺腑的感恩与重生后的激动！
她们甚至不敢有丝毫怨怼仙子为何“来晚”，因为能得仙人垂怜，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柳汐月静静受了一礼，她知道，这一跪，对她们而言，是告别过去、确认新生的重要仪式。
待哭声稍歇，她才缓缓抬手，一股柔和力量将她们轻轻托起。
“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
随后一道温润的仙灵之气无声笼罩在每一位女子身上。
她们只觉一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的冰冷与疲惫，抚平了激动的心情。
这让她们对柳汐月的敬畏与感激更甚，纷纷再次躬身行礼。
柳汐月温和的看向她们，“仇已报，枷锁已除，身体也已无碍，现在，该想想你们自己的将来了。”
“将来？” 这个词让刚刚经历剧变的女子们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
她们被困女宅，短则数月，长则数年，身心皆被摧残操控，骤然获得自由，除了报仇的快意，更多的是前路茫茫的无措。
“仙子……我们……我们不知道……” 一名气质沉静些的女子，代表众人说出了心声。
“我们有些是被拐来的，有些是被家人所卖……家……是回不去了。”
她声音低沉，带着苦涩，回去？
以她们“失贞”、“被掳”的经历，在那个看重女子名节胜过性命的世道；
等待她们的很可能是更冷酷的歧视、囚禁甚至“清理门户”。
她们不敢，也不能回去！
“即便有些人家或许能接纳…”另一名女子小声补充，眼中满是恐惧。
“可邻里乡间的闲言碎语，也能生生逼死人……我们……不想再面对那些了。”
众女纷纷点头，脸上写满了对“归家”的抗拒与恐惧。
“那这女宅……” 柳汐月刚准备说什么，那些女子应激的异口同声地用力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排斥。
“不！绝不！”
“这里每一寸地方，都让我们恶心！”
“看到这些房子，我就想起那些畜生！”
“我们一刻也不想多待！”
女宅对她们而言，是囚笼，是刑场，是无数个日夜的噩梦。
即便这里房屋精美，她们也绝不愿再将这里与自己的未来联系在一起。
柳汐月点了点头，理解她们的心情：“放心，这污浊之地，不会让你们待在这！”
李莲花一直在静静旁听，此时上前一步：“若不愿归家，亦不想留在此地，总要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此地钱财不少，你们取用后做些正当营生，相互扶持，安稳度日，如何？”
他顿了顿，补充道：“云隐山下的镇子，民风相对淳朴，在下李相夷，我师娘也在山上，多少能照应一二，最重要的是，那里无人知晓你们的过往，可以真正重新开始。”
云隐山下城镇？李相夷师娘照应？
女子们眼睛微微亮起，她们听说过李相夷的名头，知道他是顶天立地的大侠，他的师娘想必也是慈祥可靠的长辈。
若能得这样的高人庇护一二，在一个人生地不熟却能安心生活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听起来，比回到可能充满非议的家乡，或者流落陌生大城惶惶不可终日，要好太多了！
“李……李门主此言当真？”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自然。”李莲花肯定道，“我师娘岑婆，心地仁善，定会帮忙安置，镇子不大，但足以容身立命。”
李莲花看向封磬，封磬立刻挺胸抬头，躬身应道：“主上放心！仙子放心！属下定当办得妥妥帖帖！必不让诸位姑娘再有半分烦忧！”
女子们听着这切实可行的安排，心中的茫然与惶恐渐渐被一种微弱的希望所取代。
相互扶持，开个小店，在无人认识的地方，干干净净地活下去……这曾是她们在无数个绝望深夜里，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如今，似乎触手可及。
“我……我愿意去云隐山镇！” 那名沉静女子率先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我也愿意！”
“谢仙子、李门主！”
“我们一定本分做人，好好过日子！”
越来越多的女子出声附和，眼中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
柳汐月看着她们眼中渐渐亮起的光，心中那因目睹罪恶而郁结的冰冷，终于消散了大半。
“好，那便如此定下，封磬，刘如京，你带她们去取财物，之前的那些女子也可以与她们安排在一处，互相有照应！”
“是！” 两人齐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