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甘,在这里非要说一下,结尾写了六个版本,写一个哭一次,我哭的太惨了!)
……
光阴如水,静静流淌过八百个春秋。
太初功德珠早已闪烁着微光,提醒柳汐月此界功德圆满,随时可以启程前往下一个世界,可她始终没有离开。
她与萧瑟的相伴,细水长流,渗透在近八百载岁月的点滴之间。
他们时常回到雪落山庄小住,坐在当年初遇的长廊下,萧瑟总会故作严肃地指着她“降落”的确切位置:“就是这里,要是当时砸在我身上那就完了。”
柳汐月则会挑眉反驳:“那你也太弱了!”
这时,萧老板便会端起他那招牌的慵懒腔调:“是是是,在下保证努力接住天上掉下来的仙子。”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在落雪中格外清朗。
有时候,他们或是在青城山的小院里,他烹茶,她翻阅道藏,偶尔交流几句修行心得,或是针对某个术法原理争论一番,最终往往以萧瑟无奈认输(实则宠溺)告终;
他懂她的超然与偶尔孩子气的恶趣味,她知他的傲娇与深藏于懒散之下的温柔与担当。
在萧瑟无微不至的陪伴与毫无保留的爱意浸润下,柳汐月发现自己那颗心,确实变得不同了。
然而,岁月无情,并非只眷顾他们。
在这漫长的八百年间,故人亦如秋叶,次第凋零。
最先离开的,是永远长不大的雷无桀。
即便已经成为威震一方的仙师,每次回到柳汐月身边;
他会像以前时一样,先是中气十足地喊一声“师父!”;
然后便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述他遇到的各种“有趣”的事情。
他也会毫不客气地拿起石桌上的灵果就啃,会因为无心一句逗他的话而跳脚;
会拉着无双比划新悟出的招式,被师尊无语的瞥一眼后,又立刻挠着头傻笑坐下。
在柳汐月面前,他永远是最初那个心思纯粹、热情如火、需要她偶尔提点、也永远依赖着她的少年。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柳汐月身边,望着天边的流云出神。
“师父!”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如既往的爽朗:
“我这辈子,过得可真痛快!走了那么多地方,交了那么多朋友,最重要的是遇到了您。”
他转过头,看着柳汐月,眼中是纯粹无比的满足与感激:“我雷无桀,值了!”
夕阳西下时,他的身影开始化作点点荧光。
在完全消散前,他将一直贴身珍藏的云天笛轻轻放在石桌上:
“这个留给您,师父,记得想我!“
荧光散尽,院子里仿佛还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
无双来得悄无声息。
他将剑匣传给最得意的弟子后,握着师尊赠予的玉佩,步履平稳地走入小院,在柳汐月惯常打坐的蒲团旁,寻了块光滑的青石坐下。
他在一旁沉默着,只是偶尔抬眼,看向柳汐月,那目光清澈依旧,带着永不改变的孺慕与绝对的敬仰。
柳汐月没有打扰他,任由他静静地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无双也只是轻轻抚摸着玉佩,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当月光洒满庭院时,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柳汐月,极其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尊,遇见您,是无双之幸。”
这句话,用尽了他此生全部的情感,说完,他便缓缓低下头,气息随之断绝。
他就这样,如同一次最寻常的静坐,在他最敬仰的师尊身旁,安然离去,最终身影化作荧光。
而那枚温润的玉佩轻轻飘落在云天笛旁。
无心来时,正逢月圆。
月白长袍在微风中拂动,容颜依旧俊美,气质却愈发深邃通透。
他没有流露丝毫对生命将尽的悲切,反而像是要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远行。
他在柳汐月面前坐下,为她斟上一杯早已备好的清茶,动作优雅如初。
“师尊,”他含笑开口,声音温润,“弟子此来,是辞行,亦是……祈愿。”
他的目光扫过小院,眼中流露出对这片承载了太多记忆之地的深深眷恋。
“弟子这一生,能挣脱樊笼,得遇明师,窥见大道真谛,已是天大的福分。”
他凝视着柳汐月,眼中是洞察世情的了然与无尽的感激。
“师尊之恩,无心铭感五内,愿携此念,入轮回,历百世。”
他的脸上浮现出那抹熟悉的、带着些许狡黠却又无比真诚的笑容:
“只盼茫茫轮回海中,他年他月,弟子这点灵光不昧,还能寻着师尊的气息,再续这段师徒之缘。届时,师尊可莫要嫌弟子烦扰才好。”
话音落下,他周身开始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清辉,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萤光。
如同受到指引般,萦绕着柳汐月盘旋数周,方才依依不舍地升腾、消散,融入那无垠夜空。
原地,只留下一枚他常年在手中的云归扇,散发着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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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最“无心”的方式,许下了最郑重的轮回之约。
柳汐月独自坐在小院中,月光洒满庭阶。
松树下,是燃尽热忱的雷无桀;青石旁,是心剑合一的无双;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无心那带着笑意的祈愿。
她缓缓闭上眼睛,近八百年的光阴,那些鲜活的、吵闹的、安静的、执拗的身影,仿佛依旧围绕在她身边。
轮回再遇吗?
她抬眼,望向那无尽星空。
而她与萧瑟的最后时光,是在雪落山庄的小院里,那株他亲手种下的桃树下——如今已是花开如云,灵气盎然。
萧瑟靠在柳汐月惯常坐的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目光依旧清亮。
他握着柳汐月的手,那双手不再如往日般温凉有力,而是带着一丝虚弱的暖意。
他看着她,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满满的不舍与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他努力弯起唇角,声音轻缓却清晰:
“汐月……这八百载春秋,与你相伴,看遍山河,历尽悲欢……于我而言,已胜过凡人千百世的轮回,圆满……无憾矣。”
他微微喘息,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容颜,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带往来世。
“我走之后……你不必伤怀,亦不必为我停留,天地广阔,大道无涯……你当去往更精彩的世界,继续你的旅程……这才该是你,我的仙子。”
他的声音渐低,却带着恳切与祝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她孤独前行的担忧。
柳汐月静静听着,没有流泪,只是反手握紧了他微凉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他。
她平静地接受着这天地间最根本的规律,草木枯荣,生死轮回,即便是她,也无法轻易逆转。
然而,当她看着他那双盛满了自己身影的眸子渐渐失去焦距,感受着他最后一丝生机如流沙般逝去,最终在她怀中安然闭目,神魂化作点点莹光,温柔地归入此方天地之时……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
泪珠滚烫,滴落在萧瑟已然平静的容颜上,溅开细微的水痕。
她将云初扇放在其他信物旁边,四件信物静静排列着。
识海中,太初功德珠轻轻跃动,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一道稚嫩却充满元气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试图驱散那抹寂寥:
“汐月汐月!还有我呀!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我们去好多好多世界玩!”
柳汐月抬手,轻轻拭去颊边的湿意,看着那消散的莹光融入天地,仿佛也带走了她一部分柔软的尘心。
她摸了摸识海中活跃的功德珠,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暖意与释然的弧度。
她遵循萧瑟的意愿,未立坟茔,只在那桃树下,立了一块无字的光滑青石。
“走吧。”
她对着识海中的太初功德珠轻语,一步踏出。
身影由实化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此界天地之间。
唯有她留下的道统、改变的格局、以及那流传于世的仙踪传说,依旧在此界回荡,万世流芳,见证着她曾来过,停留过,改变过。
然而,柳汐月并未如太初功德珠所以为的那般,立刻去一下世界。
她心念微动,回到了独属于她的——家园。
踏入家园的瞬间,外界的一切纷扰、八百年的尘世悲欢、以及最后那滴泪留下的微凉触感,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这里只有她最熟悉、最安心的气息。
她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步履轻移,来到家园最上首的大殿中。
她缓缓阖上眼眸,任由意识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宁静黑暗之中。
这一次,不是打坐调息,不是悟道参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沉睡。
将八百年的陪伴与最后的别离,将那些已然刻入记忆的欢笑与泪水,将凡尘烟火在她这颗仙心上留下的所有柔软印记,都暂时交付给时间,在沉睡中慢慢沉淀、消化、内化成她漫长生命的一部分。
太初功德珠安静地悬浮在识海中,散发着温润的光,它知道,此刻的沉睡,是她修复心中那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涟漪所需的过程。
家园之中,万籁俱寂,唯有主人的呼吸与大道韵律同步,悠长而平稳。
她便在这样绝对安全与宁静的归处,陷入了不知岁月的长眠。
。
。
(就我一个人这么脆弱的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