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中刚摘的、带着露水的桃子，有些无奈地抬眼，看向又一次“恰好”路过她院门口，然后“顺理成章”走进来，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的萧瑟。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早晨她起来就看到他在庭院里练青元剑诀，倒是勤奋！
但是筑基后不是应该更多的去巩固修为吗？但他似乎保还没有这个想法，而且地点总能选在她视线所及之处；
上午她闲逛后山，他能“偶遇”她，然后并肩走上一段，聊些无关紧要的天启趣闻或者修行感悟。
现在，她刚想安静地啃个果子，他又来了。
柳汐月咬着清甜的果肉，内心泛起嘀咕：怎么回事？这只狐狸是转性了吗？
雷无桀黏她，那是天性赤诚，像个热情的大型犬。
无双黏她，那是崇拜加依赖，像个乖巧又渴望表扬的幼崽。
可萧瑟……他明明应该是那种心思深沉、傲娇又自带疏离感的类型啊！
这半个月来，他却几乎天天在她面前晃悠，找各种由头待在她身边，那频率简直比雷无桀和无双加起来还高。
他是没事干吗？
柳汐月疑惑，哦，对了，天启事了，他好像确实没什么要紧事做了，修为也突破了，是该清闲一下！
好吧，她也没事干！
算了，晃就晃吧，黏就黏吧，她又不会掉一块肉！
萧瑟似乎并没察觉到柳汐月内心的吐槽，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选择无视。
他很是自然地拿起石桌上另一个桃子，动作优雅地擦拭着，状似随意地开口：
“柳姑娘，这青城山的桃子，滋味确实比寻常瓜果清甜许多。”
柳汐月瞥了他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道：废话，灵气滋养的，能一样吗？
“听闻赵道长近日在整理更系统的修炼纲要，准备择人传授。”
萧瑟继续找着话题，目光却落在柳汐月被果汁浸润得格外水润的唇瓣上，又很快移开。
“嗯，他忙他的。”柳汐月兴致缺缺，她可没兴趣再去管道门怎么发展教学体系。
萧瑟见她反应平淡，也不气馁，转而道：
“说起来，雪月城传来消息，百里城主似乎也有所感悟，闭关去了，司空城主则在重新整顿城务，据说立了不少新规矩，尤其是约束弟子行为方面。”
这倒是让柳汐月抬了抬眼：“哦？看来我那一下，没白劈。”她指的是惩戒李寒衣之事。
萧瑟微微一笑：“效果显着。”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如今外界风云变幻，反倒是这青城后山，难得清静。”
柳汐月终于啃完了桃子，将果核精准地弹入院角的土壤中，拍了拍手：“清静不好吗？我就喜欢清静。”
所以你这只狐狸到底想干嘛？
萧瑟仿佛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从善如流地站起身：
“确实，清静难得，那不打扰柳姑娘休息了，我去看看雷无桀他们修炼得如何。”
说完，他施施然转身离去，那背影依旧慵懒，却透着一股心满意足的意味。
柳汐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眨了眨眼。
……所以，他过来就是为了跟她汇报一下“时事新闻”，再夸一句这里清静？
男人的心思，太难猜，尤其是这只狐狸的心思，真是比小天道还难懂！
这一对比小天道实在是太乖了，太萌了！呜呜呜！
算了，不想了，费脑细胞！
她决定把这点小疑惑抛到脑后，继续享受她无所事事的仙子生活。
反正，有人愿意在旁边晃悠，就当是多了一道养眼的风景线吧。
只要别打扰她暂时的咸鱼……哦不，是体悟天道自然就行。
又是几日过去，小院里雷无桀、无双这两个活宝偶尔之间会互相切磋，火灵之力与剑气纵横，若非柳汐月早布下结界，只怕这精致的小院早已沦为废墟。
无心则更多时间在静坐冥思，巩固磅礴的精神力，偶尔与萧瑟探讨几句修炼心得，两人之间的机锋依旧，但多了几分同道间的默契。
这日，萧瑟再次“惯例”出现在院中，坐在老位置上。
他并未打扰正在闭目养神（实则神识正在“戳”识海里装死的功德珠）的柳汐月，只是目光落在远处云海之上，似乎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柳姑娘，筑基之后，修士寿元……大抵几何？”
柳汐月闻言，缓缓睁开眼眸，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看似基础的问题，但还是认真想了想，结合此界灵气浓度和筑基期的普遍水准估算道：
“若无意外，活个三四百年，应当不难。”
萧瑟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击了两下，再次陷入沉默。
柳汐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疑惑又冒了出来。
这家伙，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先是黏人，现在又问寿元……是担心自己修炼太慢？还是担心无法攀登更高境界？
她难得主动开口，带着点宽慰的语气，试图打消他可能存在的疑虑：
“以你的根基和悟性，稳步修炼下去，金丹未必无望，届时寿元还能再增。”
她以为萧瑟是感受到了寿命有限带来的压力。
萧瑟转头看向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情绪复杂；
似乎有释然，有决意，还有一丝……她看不太分明，却莫名觉得有些灼人的热度。
“……确实值得期待。”
他微微颔首，但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却让柳汐月感觉，他所说的“期待”，似乎并不仅仅指向修为境界本身。
他没再继续这个关于寿元和修为的话题，转而道：
“天启城传来消息，父皇……身体康健，朝中诸事已步入正轨，二哥做得不错，颇得民心。”
“嗯，那不是挺好。”
柳汐月点头，她对北离朝堂没什么兴趣，只要对百姓好，不出乱子，不影响她赚功德和清静就行。
“是啊，挺好。”萧瑟重复了一句，目光重新投向云海，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柳汐月看着他这前言似乎不搭后语的反应，更加无语了！
所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问寿元，又说朝堂稳定……这二者之间的逻辑联系在哪里？？
男人的心思，尤其是萧瑟的心思，果然如同海底针，难以捉摸。
而萧瑟，就那样安静地陪坐着，直到日落西山，云海被染成金红。
没有人知道，在他那平静的外表下，一个关乎未来数百年的决定，已然在心照不宣的试探与无声的陪伴中，悄然落定。
他问寿元，并非担忧自身，而是在确认……他能陪伴她的时间，究竟有多长。
柳汐月盯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萧瑟那完美淡然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连耳根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时；
她才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萧瑟。”
“嗯？”萧瑟稳住心神，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顺手将一旁青瓷茶壶拿起，动作行云流水般优雅地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碧色清亮、茶香袅袅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你最近……”柳汐月歪了歪头，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很闲？”
萧瑟倒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流畅，将一杯碧色清亮的茶汤推到她面前，语气听不出波澜：
“最近确实……比以往清闲些。”
“哦。”柳汐月接过茶杯，嗅了嗅茶香，确实不错。
她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回萧瑟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
“可你为什么……好像总爱往我这儿跑？”
她想了想，脑中灵光一现，带着点半开玩笑的调侃语气，补充道：
“还是……你其实是在担心什么？怕我待腻了，就直接‘跑’了？消失不见？”
最后一句本是随口调侃，她却敏锐地捕捉到萧瑟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虽然被他迅速借着垂眸整理衣袖的动作巧妙地掩饰了过去，但那瞬间的失态，并未逃过她的眼睛。
这时，一道带着明显戏谑笑意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庭院中这略显微妙和尴尬的寂静。
“哎呀呀，看来弟子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打扰了师尊与萧老板的雅兴？”
无心摇着云归扇，翩然而至，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精准地在萧瑟那尚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耳根，和柳汐月略显疑惑的表情上转了一圈，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师尊，萧老板，可是在品茗论道？不知弟子可否有幸旁听？”
萧瑟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成那副慵懒中带着点嫌弃的惯常模样，淡淡地瞥了无心一眼：
“你不已经不请自来了吗！”
无心丝毫不以为意，施施然在石桌旁的空位上坐下，自顾自地取过一个空茶杯，为自己斟上热茶。
“非也非也，弟子是见萧老板近日行踪飘忽，总往师尊这清静之地跑，心中好奇，特来探寻一番，莫非……是这院中有什么特别的‘道’，格外吸引萧老板？”
他这话说得一本正经，但眼神里的促狭与“我已看透一切”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柳汐月看着无心那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暧昧表情，再瞟一眼旁边虽然强作镇定、实则周身气息都因被打趣而有些紊乱的萧瑟。
脑中那根之前一直没接上的弦，仿佛“叮”的一声，突然连通了！
‘等等！这只狐狸最近种种反常的行为……该不会是……对我……有那种心思吧？！’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得眨了眨眼，怎么可能？她是仙，他是……嗯，现在是筑基期修士，但本质上……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而且，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太自恋了！？
虽然她确实修为高深、智慧与美貌并存……（此处省略仙子内心自夸若干字）……
不对！喜欢本仙子不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情吗！试问有谁不喜欢本仙子吗？！（某仙子的自信心瞬间膨胀）
柳汐月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深究这些费脑细胞的事！
她瞥了一眼萧瑟，见他似乎因为无心的打趣更加不自在，连端着茶杯的手指都微微收紧了些，那副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模样，莫名让她觉得……有点可爱？
还有点好玩？
算了，顺其自然吧，她堂堂真仙，难道还怕被一只筑基期的狐狸黏上不成？
“茶不错。”她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重新端起茶杯。
萧瑟微微一怔，看向她，见她神色如常，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看不明的东西，他紧绷的心弦莫名一松，随即涌上一股……更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