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雷千虎、雷轰与刚回来的雷千鹤一同回到内院书房。
雷千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药香内敛的 保灵丹 收入怀中玉盒,轻叹道:
“仙子所赐,非同小可,此丹不可轻用。”
他虽然身负寒毒,却首先想到的是为家族留存底蕴。
不过,那十远羹与百合糕中所含的温和灵气,确非凡物。
此刻他只觉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常年被寒毒侵蚀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滞涩感,竟真的被驱散了几分。
体内气血运行也顺畅了不少,苍白的脸上也难得地泛起一丝红润。
雷轰见状欣喜道,“千虎,你现在如何?”
雷千虎缓缓吐出一口带着些许寒意的浊气,感受着体内久违的轻松,点头道:
“确实好了许多,浑身都暖洋洋的,那如影随形的阴寒之感减轻了不少,仙子手段,当真匪夷所思。”
虽然他心知这并非根治,但身体的舒坦是实实在在的。
“师叔!师父!千鹤师叔!”雷无桀兴冲冲地寻了过来。
他定定的看向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不去寒意的雷千虎。
“千虎师叔,您那寒毒之症,让我来试试!我现在所学正好克制寒气!”
雷千虎看着气息浑厚、眼神明亮的侄儿,心中欣慰,却还是习惯性地摇头,声音带着久病带来的微弱沙哑:
“小桀,你的心意师叔明白,但这寒毒顽固,深入经脉肺腑多年……”
“千虎,”雷轰打断他,脸上带着对徒弟的信任与隐隐的骄傲,“无桀今非昔比,让他试试无妨。”
雷千鹤也点头:“小子,小心些,莫要勉强。”
雷无桀得到支持,立刻信心满满地走到雷千虎身前:“师叔,您坐好,放松心神!”
他凝神静气,体内炼气十二层的精纯火灵力缓缓调动。
不同于以往施展火灼之术的狂暴,此刻他的灵力显得异常温和而凝聚。
他双手虚按在雷千虎后心,一股暖流柔和的注入其体内。
灵力所过之处,雷千虎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暖意扩散开来。
那纠缠他数十年的阴寒毒气,在这充满生机的纯阳火灵面前,迅速溃散、蒸发!
过程顺畅得超乎想象,没有半分痛苦,只有通体舒坦。
雷轰与雷千鹤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知道这寒毒的厉害,没想到竟被雷无桀如此举重若轻地化解!
雷无桀收回灵力,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轻松灿烂的笑容:“搞定!师叔,感觉怎么样?寒气都没了吧?”
雷千虎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抓住雷无桀的双臂,虎目微红,声音带着颤抖:
“好了!全好了!小桀……好孩子!师叔……师叔多谢你!”
雷轰用力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雷千鹤惊叹道:“好小子!……真是了不得!”
雷无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直笑:
“都是师父教得好!能帮到师叔,我太高兴了!”
翌日,雪月城三城主司空长风带着唐莲、司空千落等人抵达雷家堡,李凡松也带着青城山的贺礼匆匆赶到。
一落地便先去拜见了柳汐月,得到几句点拨后,才心满意足地参与到宴会中去。
雷家堡英雄宴,终于在一片喧嚣与期待中,正式拉开帷幕。
流程与往年大致相仿,各方势力汇聚,表面上觥筹交错,暗地里波涛涌动,年轻一辈的比武切磋更是重头戏之一。
演武场上,雷无桀看着场中激烈交锋的年轻俊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无双也是眼神发亮,手按在剑匣上,显然也想下场试试身手。
然而,他们刚流露出意向,就被萧瑟和无心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
“小夯货,收收你的心思。”萧瑟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场中。
“你如今是什么修为?下去跟他们打,跟欺负小孩有何区别?还想不想让你雷家堡的同辈交朋友了?”
无心也摇扇轻笑,语气却带着同样的劝阻:“二师弟,三师弟,师尊常言,力量需与心性匹配,你们此刻下场,非是切磋,是砸场子了,若真想活动筋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不如你二人私下里过过招?想必也精彩得很。”
这话顿时点燃了雷无桀和无双的战意,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燃起了好胜的火花。
“大师兄说得对!无双,咱们找个地方好好比划比划!”雷无桀兴奋道。
“求之不得!雷师兄,到时候可不能手下留情啊!”无双也是跃跃欲试,他如今练气十一层,虽比雷无桀的十二层稍逊,但剑心通明,战力不容小觑。
其他三人都卡在十二层的门槛前,柳汐月只道是“机缘未至”,急也无用,互相切磋印证或许正是破境的契机。
于是,两人便安心当起了看客。
相较于前方的热闹,柳汐月所在的后山院落则始终保持着清静。
自那日仙赐灵宴后,她便再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却无人敢轻易前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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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时常出入院落的,便是那些道门宿老与精英弟子。
紫虚真人、守一祖师等人,几乎是每日必至,不敢说请教,只敢说是“聆听道音”。
柳汐月心情好时,会与他们论道片刻,往往寥寥数语,便让他们受益匪浅。
而私底下,她也在疯狂回忆以往匆匆看过一遍的各种道法。
李凡松更是近水楼台,时常侍立一旁,收获良多。
而像司空千落、叶若依、华锦、唐莲等年轻相熟之人,也会在道门中人离开后,寻机来院中坐坐。
他们知道柳汐月偏爱道门,也识趣地不会过多打扰,只是陪着说说话。
或是像华锦一样,好奇地问些见闻,柳汐月倒也并不厌烦,偶尔会随口解答。
其他人也曾想来正式拜见,但都被无心以“师尊静修”为由婉拒了。
他们明白仙子的态度,也便不再强求。
于是,这方小小的院落,成了雷家堡风暴眼中最奇特的宁静之地。
前方是江湖的喧嚣与争斗,这里却只有淡淡的茶香、偶尔的道论,以及年轻人轻快的笑语。
柳汐月也乐得清静,神识常常沉入那依旧毫无动静的系统面板,或是观察着几个徒弟的心境变化,倒也闲适。
这日午后,兰月侯萧月离闲庭信步般来到萧瑟暂居的客房外,手中拎着一副白玉棋盘。
“楚河,可有闲暇?陪王叔手谈一局如何?”
萧月离笑容温和,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寻常的叔侄叙旧。
萧瑟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两人便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棋子落下,清脆有声。
棋局伊始,双方布局平稳,萧月离落下一子,状似无意地开口:“天启……许久未回了罢?如今城中景象,与你离时已大不相同。”
萧瑟执黑子,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棋子,目光落在棋盘一角,语气慵懒:
“是啊,许久未回。想来是更加热闹了。”
他避重就轻,不接话茬。
萧月离也不急,又下一子,渐渐将棋局引入中盘纠缠,才似感慨般道:
“陛下近年来,时常念及你,他老了……身体渐不如从前。”
他抬起眼看向萧瑟:“楚河,如今你已非当年那个孑然一身的落魄王爷,身旁有世外真仙,你自身亦得仙缘,想必修为通玄,若他日……对这天下棋局,可有何想法?”
这话问得已然十分露骨,萧瑟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精准地落在一处要害,化解了白棋的一波攻势。
他抬起眼,对上萧月离探究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眼底却深邃如潭。
“王叔说笑了。”萧瑟语气平淡,“天启城是陛下的天启城,北离是萧氏的北离,我萧瑟,不过是江湖一闲人,偶得仙缘,所求乃是大道,她常告诫我们需‘炼心’而已,凡尘权柄,于我而言,早已不在棋枰之上。”
他这番话,既是表态,也是警告,表明自己无意皇位,同时也点明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和追求已截然不同。
萧月离闻言,执子的手停在半空,深深看了萧瑟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绝非伪装的平静与淡然。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最终,他哈哈一笑,将棋子落下:
“好一个不在棋枰之上!看来是王叔想多了,来,继续下棋。”
一局终了,萧瑟以微弱优势取胜。
“王叔,承让了。”萧瑟起身。
萧月离看着棋盘,摇头笑道:“是你小子棋高一着。”他心中明了,这个侄儿,是真的不一样了。
就在萧月离准备离开,一名心腹侍卫匆匆而来,递上一份密封的急件。
萧月离拆开一看,脸色骤然变得凝重,他沉默片刻,将那张纸条递给了尚未离开的萧瑟。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几行字,却重若千钧:陛下病重,天启恐有变。
萧瑟捏着纸条的手指猛然收紧,之前下棋时的慵懒与淡然瞬间消失,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挣扎与犹豫。
随后,他没有多言,对着兰月侯微微颔首,便转身快步朝着柳汐月所在的后山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