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此番前来,声势不小,包下了雪月城招待贵客的“听雨轩”整整一个院落。
院门外,两名身着段家服饰的护卫按刀而立,神情带着几分江南大族特有的倨傲。
然而,当那抹粉色绝美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尽头时,那股无形的与天地相合的气场,便让这两名护卫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但下一刻,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忘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他们所有认知和想象的美,并非凡尘俗世中精心雕琢的艳丽,而是清冷剔透,宛如月华凝魄。
让这精致的庭院、甚至整个天地,都沦为了模糊黯淡的背景板。
柳汐月步履从容的走在最前,司空千落一脸气愤紧随其后,银牙紧咬,握着银月枪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分明。
但眼神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有仙子姐姐在身旁,她可是有着无穷的底气。
她可不能给仙子姐姐掉链子,不然也太对不起仙子姐姐!
雷无桀、萧瑟、无心、唐莲几人则跟在稍后处,神色各异,却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他们可不敢明说,是来当观众看戏的!
两名护卫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职责、什么阻拦,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脸震撼与一种几乎要膜拜的冲动。
身体不由自主地、极其卑微地深深躬下,为她让开了道路,连抬头再多看一眼的勇气都生不出。
“吱呀——”
院门无风自开。(放心,不是鬼!)
院内,段家少主段宣恒正与几位家族客卿在石桌旁饮茶谈笑,桌上还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
段宣恒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眼间流转着一股轻浮之气,穿着华贵的锦袍,指间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此刻正志得意满地说着什么。
“放心吧,叔父们,雪月城既然三年前应下了这比武招亲,如今断无反悔之理。那司空千落听说是个美人儿,性子辣了点,不过正好,本少爷就喜欢驯服烈马……”
他话音未落,便被突然打开的院门和走进来的一行人打断。
段宣恒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正要呵斥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擅闯,目光却瞬间被为首的那道绝美身影牢牢吸住。
这一刻,他只觉得周遭一切色彩、声音都仿佛褪去,世间万物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唯有那缓缓走来的女子,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姝,清冷,绝尘,不沾半点烟火气。
他阅美无数,自认见过不少绝色,却从未有一人,能给他如此震撼心灵的冲击,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神直勾勾的,满是痴迷与惊艳。
美……太美了!
这根本不是凡间应有的容颜,是九天玄女误落尘寰?还是山间精魅化形入世?
心脏狂跳,血液奔涌,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
若能得此佳人,便是即刻死了也值!
他身旁的几位客卿也是神色骤变,他们修为更高,见识更广,更能感受到柳汐月身上那深不见底的气息。
那不是武者的内力波动,而是一种更本质、更浩瀚的力量,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战栗。
心中猜测四起,却没想过是那位传说中的仙子来找他们!
唉唉,没想到吧,还就是……
柳汐月目光淡淡扫过院内,最终落在明显是正主的段宣恒身上。
司空千落上前一步,银枪一指,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段宣恒!你听清楚了!我司空千落,绝不会嫁与你这种人!”
段宣恒被银枪的寒光晃了一下眼,这才勉强从柳汐月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但目光仍死死黏在柳汐月身上。
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强自挤出一个自以为风度的笑容,声音却有些发干变调:
“千、千落姑娘何必动怒?这位……这位仙子是……?”
他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司空千落身上了。
“你找死!”司空千落气得浑身发抖。
雷无桀直接炸毛,以他对师父柳汐月的敬仰和崇拜,哪里容得下段宣恒这种充满亵渎意味的眼神?
他当即一步踏前,几乎要冲到段宣恒面前,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吼道: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敢对我师父不敬!”
他周身隐隐有火光流转,显然是气极了,灵气自行运转起来,在他心里,师父是云端仙子般的存在,岂容这等俗物如此放肆打量!
无心脸上的那抹惯常的、略带戏谑的笑容瞬间消失,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他没有像雷无桀那样怒吼,但手中“云归”扇“唰”地合拢,扇骨尖端隐隐有细微的气流旋动,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上前半步,恰好挡在了柳汐月侧前方半个身位,虽未完全遮挡,却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态。
唇角重新勾起一抹弧度,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声音里带着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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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少主,有些风景,远观已是僭越。若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恐怕……会招来无妄之灾。”
他的话配合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妖异眸子,让段宣恒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痴迷的神色都僵了僵。
而萧瑟,他的反应最为微妙,也最为压抑,他没有像雷无桀那样怒形于色,也没有像无心那样言语警告。
在段宣恒那令人作呕的目光投过来的瞬间,他握着“云初”扇的手便悄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脸上那惯常的慵懒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冽,眸色暗沉,如同凝结的寒冰。
他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没有立刻发作,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眯起的眼睛,都泄露了他心底翻涌的怒气。
自己都不敢亵渎的人被污秽之物觊觎时,本能升起的、强烈到极致的排斥与愠怒。
他甚至比雷无桀和无心更清晰地感受到段宣恒眼神中的龌龊,这让他心底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一扇子将那登徒子的眼珠子给废了。
唐莲作为雪月城大师兄,本就因段家逼婚之事对段宣恒心存恶感,此刻见他竟敢用如此亵渎的眼神直视柳汐月,心中怒火瞬间升腾!
柳仙子是何等人物?是连他师尊司空长风都要恭敬以待的真仙,是值得所有人尊崇的存在!岂容这等纨绔子弟肆意窥视?!
他脸色一沉,右手在袖中微动,一柄薄如蝉翼、泛着幽蓝寒光的指尖刃已悄然滑入指间。
他脚步微微调整,站到了一个可以随时出手的角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此獠再敢有半分不敬,手中之刃,必取他双目!
柳汐月本人表面上对此倒是不在意,虽然早已习惯各色目光,无论是惊艳、敬畏还是贪婪,以往那些于她而言都如同清风拂过山岗,不留痕迹。
她此时甚至没有因为段宣恒的注视而有丝毫停顿或侧目。
但心里已经把此人骂了无数遍了!恨不得拿雷劈他!
然而,她感受到身边几人几乎那毫不掩饰的维护与怒意!
那凝聚的威势与冰冷的目光,让段宣恒感到头皮发麻,那痴迷的眼神不由的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与他们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柳汐月轻轻抬手,示意一旁气愤司空千落等人稍安。
她上前半步,与段宣恒隔着一张石桌,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你,配不上她。”
段宣恒脸僵住,却又因柳汐月的容貌气场所慑,不敢太过造次,只是梗着脖子道:
“仙、仙子……此话何意?我江南段家……”
“段家?”柳汐月打断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很了不起么?”
她甚至没有询问,也没有听他们辩解的意思,目光转向那几位神色凝重、如临大敌的客卿,最后又落回段宣恒身上,下达了最终的通牒,或者说,宣告:
“三件事。”
“一,比武招亲,取消。”
“二,你段家,即刻离开雪月城。”
“三,此后,不得再以任何形式,纠缠司空千落,以及雪月城。”
她每说一句,段宣恒和他身边客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等于是将他们段家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狂妄!”一位脾气火爆的客卿猛地一拍石桌,霍然起身,“阁下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欺辱我段家!莫非以为我段家是好惹的?!”
他周身内力鼓荡,衣袍无风自动,显然修为不弱。
柳汐月甚至没有看他,只是目光微凝,落在那张石桌之上。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张由坚硬花岗岩打磨而成的石桌,连同上面的茶具点心,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如同被时光瞬间风化了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那么突兀地消失不见,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层均匀细腻的粉末。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院内一片死寂。
那名起身的客卿维持着拍桌的姿势,僵在原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他完全没感觉到任何内力的波动!这是何等鬼神手段?!